第60章

第60章第60章

江葭没有回应他,陈续宗也未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因为此后不久，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押了上来。押他上前的三名兵士狠命就着他的肩按了下去，迫他向高头大马上的人下跪。

“殿下，正是此人意图行刺。”

那人正欲破口大骂，却被身旁兵士眼疾手快地捂了嘴。陈续宗闻声垂了眼，高高在上的脾睨姿态。方才和江葭说话，他目光也是自上而下，却显然不同与此。

“谁的人？"他言简意赅，显然不愿为此多费口舌。为首的兵士恭敬回禀。

江葭在旁不得已听着，逐渐拼凑出一个先帝忠仆为故主复仇的故事。周遭的肃杀氛围愈发凝重。她极其渴望逃离此处。又或许说，她本就不该在这儿。一场春菟让她见识到原本无法接触的另一方天地，也让她陡然意识到，执掌生杀大权之人，其周遭本就充斥着杀伐、阴谋与算计。这一切于他而言或许稀松平常，却让她感到强烈的不安。陈续宗听罢，淡声感慨了句：“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既如此，本王成全你，"他收了眼神，声调平静得不生一丝起伏，“送他下去伺候先帝罢。”

微顿了瞬，又皱眉补充了句，“拖远些处置。”侍从递来一条帕子，陈续宗抬手接过，侧目看她一眼,心下了然：“此人心念旧主，暗藏报复之心。对待心有二心之人，当杀则杀，本就不该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是你的心善太没有底线。”他擦了擦被溅上血迹的弓弩，语重心长：

“葭葭，我不喜欢背叛，也不喜欢欺瞒。”江葭也不知自己听进去了多少。此时她的确有些被吓着了，便如他们宣州府初见那回一般。

为期五日的春菟结束后，摄政王回京颁下的首道谕旨即是严饬吏治。六部与都察院奉王谕协作巡查，稽查地方亏空，更有巡查御史逐级追责地方官宦未完事项。不过月余光景，单是南、北直隶，被吏部拟定降调、拿问、职处分的官员便有百余号人。

武英殿内，各府县御史送抵京城的密折堆叠成山，除此之外，还有户部预征夏税、开仓粜粮的折子等候摄政王批复勾决。王府管事入殿行礼的时候，陈续宗方拆开一本定税的折子。他提笔蘸了些朱墨，听对方例行陈禀府中事务。管事恭敬回话：“殿下，依着您的吩咐，本月府中诸务皆由夫人操持，奴才不曾插手干扰。夫人心心细，庄田收租皆登记造册，巨细靡遗，还命奴才们清点出府库陈年积压的物件，又将其全数翻新，便是采买银这一项就节省了不少。”他这番话说得诚恳真挚，难掩钦佩之意。

陈续宗执笔的手微顿了顿，继续提笔濡墨，问道：“府中可有人不服她管束？”

管事忙道：“自是没有。夫人向来宽厚贤明，奴才们无不感激称赞。”何况，谁敢呐。

就凭殿下如今对那位主子的宠爱重视，便无人胆敢违逆她半分。否则，岂非自寻死路。

如此想着，又听御案后的主子吩咐：

“日后若有不服管束的奴才，该罚便罚，该发卖则发卖。”管事脊背生寒，忙连声应是。

想起手中账册，他又禀道：“殿下，这是王府本月收支总账的账册，还请您过目。”

陈续宗抬眼瞥过。

一旁侍立的太监极有眼力见地走下陛阶，正要接过账册。殿外有太监跪奏：“启禀殿下，礼部尚书与太常卿正在殿外候见，还请您示下。”

那双去接账册的双手便停在半空中，等候上首那位的吩咐。陈续宗搁下朱笔，淡道，“不必了，府内若有事，即刻陈禀本王。”王府管事自是恭敬应下，带着账册出了宫。回府歇息了会儿，他就被夫人身边的落月姑娘请了过去问话。

踏进院子，便见夫人正在座上翻看着京郊庄子的账册。江葭抬眼，瞧出他行走间颇有些艰难，免了他行礼，吩咐下人搬来一张矮凳。

管事受宠若惊，连忙推脱。无奈对方坚持，最终千恩万谢了番，还是坐下了。

江葭阖上手中账册，问他可有大碍。

管事笑道了声无妨，解释道：“奴才腿脚素有旧疾，每逢阴雨时节就易复发，不妨事的。”

江葭便吩咐落月待会取些止痛的膏药给对方送过去。管事连忙谢恩。

问了些田庄地契的相关事宜后，江葭问道：“你今日可是入宫去见了殿下？”

管事愣了瞬，开口应是，随即将自己今日说了什么，殿下问了什么皆一一复述与她听了。

末了，又道：“殿下忙于政务，并未翻看账册，很是信任夫人。”顺着方才这话头，他继续感慨道：“夫人入府之后，咱们王府总算不是先前那般冷冷清清、毫无人气儿的模样。待日后啊，府上添了小主子，必当愈发热闹……

江葭面上淡笑微僵了瞬，片刻，又恢复如常。管事还欲说话，却听上首端坐着的夫人突然问道：“府库钥匙与账册平日由谁掌管？可有人定时核验？”

他被这一问话转移了注意力，连忙应答，便不再提方才那一桩事了。江葭又问了些事宜，直待天色渐晚，方吩咐落月送他离去。屋内侍女皆被屏退了下去，她兀自在椅上坐了许久。

不可自控地，江葭反复回想起春第那日他同自己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