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梦垣初吻
随便挑了一间。
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方红木矮几和一个艾草蒲团,墙上有一盏长明灯,发出幽暗的黄光。
矮几上,有一炷未燃的香,一个空酒杯,一杆无墨毛笔。云知微刚在蒲团上坐好,房间里就响起霜娘子含笑的声音。“诸位,请写下你心中最珍视的人或物。”云知微拿起毛笔,毫不犹豫,大笔一挥,唰唰几笔落在红木桌面上。粗糙带纹理的暗红色桌面上,浮现出“云衔山"三个金字,宛若刀刻。写完后,霜娘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诸位,请于识海中描绘出你最渴望在幻境中经历的场景。”云知微眨巴着眼,很快就想好了。
这个场景,大概这辈子都不会有,所以趁机体验一下。“请燃香,饮酒。”
霜娘子话音刚落,矮几上的香无火自燃,酒杯斟满酒。这,应当是那瘦弱青年说的“黄粱香"和"浮生醉"。袅袅香烟中,云知微端起酒杯,喝了几口。因为是第一次喝酒,被辣得直伸舌头,但还是五官扭曲着喝完了。
“诸位,你们即将进入你自己的梦垣。”
霜娘子最后一句话出来后,房间内的长明灯骤然熄灭,云知微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
啪嗒一一
门锁轻微转动,房门打开,走进来一个人。是裴浔之。
他掩上门,绕过矮几,蹲下来,摸了摸已经空无一人的蒲团,挑了下眉。果然是以真实的肉身入梦垣。
难怪,只需要十八个房间。因为肉身入梦垣后,房间又可以继续给下一个人用了。
这太虚馆,从头到外都透着古怪,而云知微是第二次下山,没什么经验;他实在不放心她一人入梦垣。
于是乎,打算同行。
只是,黄粱香尚在,浮生醉却没了,不知还能不能入。他盘腿坐下,打算一试。
不料,还真有用。
眼前景象快速旋转,直至缩小为一个黑点;与此同时,他身子一沉,直往下坠。
片刻后,原本的寂静被打破,耳边喧嚣起来:锣鼓声,马蹄声,吆喝声…裴浔之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树林。不远处,一行人身着红衣,抬着一个喜轿往山上去。
轿前挑喜灯的童子蹦蹦跳跳,敲锣打鼓的小乐队混着花瓣往前冲,热闹得像要把山头掀了似的。
轿后,三个长工挑着六箱彩礼,健步如飞。这是……在办喜事?
他扬了下眉。
不用多想,她这梦垣里,定然是在同他办喜事。这喜轿上坐的,就是她自己吧。
只是,为何是在荒山野岭之间?
裴浔之双手抱臂,不远不近地跟着那支喜队,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了没多远的山路,便到了一处偌大的院落,朱门牌匾上写着“云宅”二字,形制规格和路长老的很像。
裴浔之终于看出来是什么地方了一一
百花峰。
他在云知微的识海里看过许多次,对此处的地形地貌了然于胸,只是柴门小院变成了气派的大院落。
院落门口,站着云衔山、紫藤、罗不敢、孤山聿、崔九斯、裴远洺、李青培、惊蛰…
…等等!
怎么还有云知微?!
她跳着跑出大门,一身绯色喜服,未戴凤冠,发型发饰和平常别无二致。一群妖域中的小雪鼠紧跟在她身后,举起鼠爪托着她的红裙,跑得跌跌撞撞、晕头转向。
既然她本人在这里,那喜轿上的人是一一
裴浔之疑惑地看向喜轿。
轿夫们一声吆喝,喜轿稳稳落地。
一人身着相同制式的绯色喜服,走下喜轿。裴浔之”
好吧,喜轿上的是他自己。
他倚靠在一棵树上,啼笑皆非地远观云知微小跑迎上前去,牵住“他"的手,脸上笑容飞扬。
周围人一边欢呼一边洒花瓣,将二人拥进“云宅"中。云衔山和紫藤留在门外,开箱清点彩礼。
裴浔之眯了眯眼,待看清箱中是何物后,无奈地笑了。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上品灵石,而是各种吃食和小玩意儿:前三箱是各种肉干和糕点:牛肉干、鸡肉片、海鱼片,蜜糖酥、红枣糕、桂花糖藕,香气四溢。
第四箱和第五箱里是玩具机关小狐、小蛇灯、灵巧的叠纸人偶,还有一只会说话的木雕鹦鹉,一接触到日光就毫无感情地喊着"百年好合!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第六箱塞满了书卷册子,是各种法术和剑术,上面都是裴浔之的字迹,应该是亲自批注或者编纂的。
裴浔之看得一时无言。
就这么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她这也太好骗了。
真想一脚踹飞梦垣中的自己啊。
这种不值钱的彩礼,怎么好意思拿出手的?待众人抬着彩礼进门后,裴浔之绕到后院,翻了进去,潜到举行仪式的正堂外边。
正堂里,传来二人结为道侣的誓词。
“天地为鉴,日月为证。今吾二人,结为道侣。”“自此同心同道,同生同劫。不离不弃,不背不负。”“若违此誓,神魂俱灭,天地不容。”
仪式举行完后,便开始晚宴了。
裴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