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盛夏

第24章24盛夏

一到家,徐立新大气不敢喘一口，将夏恋轻放到凳子上。他双手握拳，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整个人神经紧绷,慌乱在心里无边扩散，像个越鼓越大的气球,声音被气球胀得不禁颤抖：“莉莉，我…我去给你找舅妈，你等我，等我。”夏恋没回答他,嘴唇紧抿，径直冲进厨房拿起刀往外就走。带起的风吹到徐立新脸上，吓得他一时忘了反应，呆愣在原地。夏恋一把扯开门,肩膀连着身体引起的阵阵痛疼将她的理智几近摧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去杀了那群人，彻底断绝这场霸凌的源头。她要把这些痛成百上千地还给他们！

她脚步很快，几乎要跑起来。每一步都踩在痛苦之上。她凭着脑子里的念头一路往前，呼吸急促，身体发烫，耳边全是风的悲鸣。眼前忽然闪出一道黑影，徐立新气喘吁吁将她拦住，“莉莉，不要去。”他眼眶含泪，眉毛紧紧挤在一起,对着她摇头。雨后凉风吹到身上，夏恋握刀的手隐隐发颤，一动不动注视着他，“让开。徐立新固执站着没让。

夏恋偏身就要避开，腕间一紧，徐立新抓住她，“求你了，不要回去。”他又快哭了，嘴角下瘪，在鼻子两侧压出弯型褶皱，“不要回去找他们，他们人好多，你不要去。”

他语序混乱，每句话都在重复用词。

路边有人经过，目光落到夏恋那张带着血痕的脸，继而移向她手里的刀，眼里惊慌一闪而过，迅速低下头看手机，快步走开。夏恋注意到这道视线，喉咙哽住，声音苍凉地问：“那我们就该这样任他们欺负吗？”

“当然不是！“徐立新否认，否认完却找不到任何话来反驳，声音消减弱下，重复了一遍：“当然不是……

夏恋闭了闭眼，喉间弥漫着一股猩甜。

她要怎么让他明白，对她而言最好的报复就是将那些她经历过的痛让施暴者也经历一遍。

不仅如此，她还要加倍地还回去。

在这件事上，她不考虑后果，不去想以后，没有任何退步。她心底的勇气在恐惧褪去后随着愤怒铺天盖席卷而来，每一处痛都在提醒她这是屈辱。

她屈辱自己在暴力面前的退缩，屈辱自己的身体木僵，痛恨自己不能站到更高的地方惩治他们。

“肯定还有其它办法的。"徐立新说。

他想从她手里把刀拿过来，夏恋下意识躲开，刀刃划破空气，割开的口子像斩断两人间的连线，要和他划清界限。

徐立新微微一怔，既怕刀，又怕她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紧张地盯着她，语速极快：“我们等阿伟回来，阿伟肯定会有办法。”刘和伟吗？

小舅的生活一直单调，没什么朋友。刘和伟是唯一一个和他玩到现在的人。平时遇到问题，他第一时间想到夏恋，第二想到他。在其它事上，夏恋能跳出当局者视角，冷静下来找到最优解。可在暴力事件里，她发现自己这几年好像一点长进都没有。她的硬骨不许她低头，所以给了她玉石俱焚的勇气。可当她被推进深渊，想到的也只是怎么将推她的人一起拉下去，却没想过能再从里面出来。"保全自己′这个词于她而言是陌生的，她从来没想过全身而退。见夏恋思绪离神。

徐立新双手极快拿走她手上的刀，抢了回去。夏恋反应过来心惊一跳，“你做什么！”

怕他伤到自己，她的语气没加掩饰，有些重。徐立新把刀藏在身后，摇头不说话。

正巧这时舅妈下班回家，撞见路边两人。

眼神扫过他们，舅妈的脸色微变，“你们怎么搞的？”夏恋侧过头不看她，徐立新支支吾吾没回答。舅妈歪着头上前，扯过夏恋的胳膊，话音严厉：“你这脸怎么回事？早跟你说离那些混混远点，你不听，现在搞成这样谁来管你？”夏恋很想说不用你管。

可当看到她纹过的眉毛已经褪色，并不浓郁的黑像雾气压在她眼睛上，略显僵硬地堆挤在一起，夏恋又说不出口。

她低下头一言不发。

舅妈上下打量，松开手，语气缓了缓，带着试探问：“受伤没？身上有没有哪儿痛？”

夏恋摇头，说没有。

舅妈明显松口气，转头警告徐立新：“你也是，一天少跟那个黄毛厮混。”徐立新不敢顶嘴，只好'噢了声。

“回去把你这脸敷一下。“舅妈留下这句话，伸手去摸口袋里的钥匙，朝着回家方向走了。

徐立新腾出一只手去拉夏恋，“回家，我们也回家好不好。”夏恋闷声嗯了句。

她没去舅妈家，也没说下午发生的事。

她清楚舅妈的性格，一旦说出来，得到的并不是安慰，也不是她为自己撑腰主持公道，而是她的反问：“他们为什么不欺负别人只欺负你？你是不是也有问题？”

夏恋不想听到这句话。

她无法再次面对自己是不是也有问题。

该自省忏悔的另有其人，不该是她。

“我去找舅妈拿那个紫色的药水，你等我！"徐立新说完就要走。夏恋拽住他的衣袖，轻轻摇头。

徐立新看着她耳朵的伤口，血粘着头发贴在脸上，几乎快要干涸。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感觉有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