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醋了
福礼,杏色裙裾在雪地上铺开如花朵绽放,仰起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簪首垂下的珍珠流苏跟着轻轻发颤。
“殿下金安。"那嗓音清凌凌的,像冰凌坠在青石板上。行礼时故意晃了晃,纤纤玉指“不经意”拂过萧钺袖口绣的金蟒纹。萧钺却侧身避开,目光越过她肩头,直直撞上宋昭的视线。一阵风过,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隔在三人之间,恍若一道透明的帷幕。宋昭忽然觉得喉间发紧。她看见表妹行礼时故意将脖颈弯出优美的弧度,看见她指尖不着痕迹地拂过萧钺的衣摆……一片梅瓣打着旋落在她鞋尖上。宋昭下意识攥紧袖中的手炉,铜炉壁上的缠枝纹格得掌心生疼,却压不住心头那股莫名的酸涩。这滋味来得突然,像是有人将陈年的梅子酿打翻在了心尖上。她这是吃醋了吗?
“该走了!"萧钺突然开口,声音冷冽如霜。短短三字,却让院中气氛骤然凝滞。
他抬手拂去肩头落梅,玄色大氅在风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苗秋荷还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嘴角的笑意却僵住了,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片慌乱的阴影。
宋昭看着萧钺大步朝自己走来,每一步都像踏在她心尖上。经过苗秋荷身侧时,他连眼风都没扫过去一眼,仿佛那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摆件。“发什么愣?"萧钺在宋昭面前站定,忽然伸手为她整理狐裘披风上的系带。指尖擦过耳垂的瞬间,他冷峻的眉眼忽然柔和下来:“不是说……要孤带你去东市么?”
这话说得极轻,却让宋昭浑身一颤,她何时有过这种要求?还这般与她亲近,就不怕别人说他是个断袖?
眼睛心虚地往外瞟,只见苗秋荷猛地直起身子,手中藕色帕子飘落在地上,像朵凋零的花。
父亲拄着拐杖站在廊下,身旁还有四叔宋继明及一众幕僚,身后是四夫人苗氏和八岁的堂弟宋独。
刚刚那一幕,岂不是所有人都瞧见了?宋昭只觉耳尖轰然烧了起来,那热度顺着脖颈一路蔓延,连带着脸颊都烫得发疼。“殿下!"她急急后退半步。
萧钺却上前将她的手炉拿在手上,不顾众人的眼光,牵起她的手就往外走。“恭送太子殿下。“众人忙低下头去。
马车内炭火噼啪,宋昭整个人几乎要贴到车厢壁上,偏着头死活不肯看萧钺一眼。狐裘领口毛茸茸的滚边随着她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在颈侧投下颤动的阴影。
萧钺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裹着炭火气,烫得宋昭耳尖更红。“你就是故意的!”
“嗯,是故意的。"他竞坦然承认,指尖勾住她一缕散落的发丝轻轻一绕,“不然怎么知道……“话音故意拖长,另一只手突然撑在她耳侧的车壁上,“我的阿昭原来这么会吃醋。”
“我没有,才不是!”
“哦,是吗?那方才为何盯着那女子足足三息,想要吃了她一般?可别说你看上她了!”
“有何不可?表妹秀外慧中,她父亲还是燕州刺史。燕州铁骑威震边关,臣仰慕已久,不行吗?"宋昭嘴硬道。
萧钺低笑一声:“参议郎这是劝谏孤娶了她?还是纳了她?”宋昭偏首,目光望向窗外,“无论殿下娶了她,还是纳了她,对殿下百利无一害。”
萧钺看着她的侧颜,一字一顿道:“可我有喜欢的人了,今生今世只她一人足矣!”
在那灼人的目光注视下,宋昭只觉脸颊滚烫,连耳后那片肌肤都烧了起来。她死死盯着车窗上晃动的帘穗,可那金线绣的流苏每摆动一下,都在她心头撩起一阵颤栗。
忽然想起四夫人的话,“这世上最痛的错过,不是从未拥有,而是明明已经捧在掌心,却因为犹豫,让它从指缝间溜走。”车牯辘碾过积雪,整个车厢跟着一晃。宋昭猝不及防往前倾,直直撞进萧钺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