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罗界(四)
日只能躺在软榻里,想要下榻却被婢女拦下,据妈女口述,是郡守的吩咐。
璃霜不想婢女们因她之事而受到郡守的责怪,亦不想让他担忧,只好乖乖地蜷缩在软榻中。
几日后,脸色有所恢复,不似寒冬初至时那般惨白。可仍旧不能像常人般行走在大雪中,她需要每时每刻伴随在火侧。再者是盛京每年寒冬,天气异常冷冽,常人都未必能接受,更何况她惧冷。池沧因此请来盛京出色大夫为她诊治此症状,然最终,大夫未看出端倪,离开苍霜苑前,大夫嘱咐池沧多多陪在她身边照顾着她。自那日大夫离开后,池沧每日都会来她的寝殿,他端坐在案几前,桌上是厚重的账本,一边阅账一边陪着她,直至深夜才回到他的寝殿。时间一长,池沧后知后觉,他似乎早已习惯她陪在身侧,若一日不陪,他便会感到心底空落,他还是无法习惯一人蹲守漆黑书房阅账到深夜的孤寂。或许是她的出现太过耀眼,让苍霜苑充满活力,带给他无尽的欢喜。直至今日,他从心底发觉,他很害怕她的离去。寒冬逝去,迎来初春。
璃霜的身子在逐渐恢复,脸色愈发红润,她宛如在初春绽放的鲜花般,寒冬凋落,初春绽放,带着无限生机在苍霜苑活泼乱跳。苍霜苑因她的降临,恢复昔日的热闹。
阳春三月,杏树开花,嫩枝开满簇簇艳丽饱满的杏花,清新的空气灌满淡淡的幽香。
水榭前的透明轻纱飘动,碧蓝的湖水中倒映出少女曼妙的身姿,璃霜斜坐于长椅,眺望坠落于湖水的杏花,湖水泛起涟漪。而池沧则端坐在茶几前,提笔在画纸上描摹她的轮廓。片刻后,他放下手中的灵墨笔,轻飘飘地吹嘘画纸,画纸湿润的墨水很快就干涸,少女明媚的笑容出现在画纸上。
璃霜提着裙裾朝他跑去,拾起地上的杏花,弯起明眸道:“好看吗?”池沧从她手中接过那朵开得旺盛的杏花,抚摸花瓣道:“你种的,自然好看。”
璃霜微微怔神,垂眸捏紧裙裾,心底漾开甜蜜。自那之后,水榭常常能瞧见两人的身影,欢语声充满整座苍霜苑,湖底圈养的池中鱼雀跃不已。
春至,初夏降临,天气逐渐炎热,璃霜见到了池县令和池祖母。璃霜着一身月莹云纹袖衫裙,伫立于池府门前,转眸看向池沧。他牵着她白嫩的手,轻抚她的头,含笑道:“别紧张,有我在呢。”璃霜乖乖点头,牵紧他的手,越过池府门樘。她蓦然回首,看向对面的小茶铺,曾经她坐在茶铺的角落,远远眺望热闹的池府。那时的她,从未想过如今的自己能光明正大地踏入池府,恍如在做一个美梦。
池府的婢女们连声唤道:“县令大人,郡守回来啦。”在屋内梳妆的池祖母听后双眼放光,放下手中的木梳跑出寝殿。池沧带着璃霜踏进池府正堂,池县令严肃地坐在木椅上,俯视半跪在地上的璃霜。
池祖母赶来正堂,瞧见池沧跪地磕头,急得手忙脚乱,忙拽着池沧的臂膀拉他起来,目光全聚焦于他的身上,并未瞧见池沧身侧跪着的少女。池沧被祖母拉着起身,他忙去拉璃霜,生怕她跪疼了,祖母这才瞧见那名玉肌凝脂的少女。
璃霜微微蹲身,朝池祖母行礼。
池县令轻咳两声,肃然道:“沧儿呐,婚姻大事岂非儿戏,你当真想好了?”
池县令对池沧的婚姻并未多加管束,只愿他能娶一个世家嫡女为他分担差事,再为池府生儿育女便好。
可如今他却带一位曾在菱歌馆身为歌姬的女子回池府娶亲,成何体统!池沧牵紧她的手,毫不犹豫,语气格外坚定:“父亲,儿此生非她不娶,还望父亲成全!”
池县令捏紧账册,册本映出指印,他压抑着眼底的怒火道:“她的身世你知晓多少,她的爹娘可在盛京?”
池沧道:“父亲,初冬时我将她纳入苍霜苑,今后她便是苍霜苑的人,我不论她过往种种,我只知道,我心悦于她,苍霜苑的正夫人位唯她一人。”“放肆!“池县令手中的账册狠狠地甩在木桌上,吓得璃霜身子微颤。池祖母走到璃霜身前,握住她纤细的手腕,笑着慈祥道:“她是个好姑娘,沧儿喜欢便允了,县令就别再吓唬小姑娘了。”池祖母对璃霜有点细微的印象,她依稀记得璃霜曾在盛京的缘衫坊有出色的制衣手艺,而缘衫坊闭铺,璃霜去往菱歌馆,因琴艺再次在盛京闻名。只是后来污言秽语多了,将美名埋下。
当今世道,女子难以生存,池祖母同为女性,见过世道人情,自然明白其中的不易。
池县令紧锁眉头,池祖母吩咐蹲守在堂外的婢女取来木箧,木箧中装有翡翠玉镯,祖母将玉镯戴在璃霜白皙的手腕,看向池沧道:“沧儿,你可算好何时置备大婚?”
池沧在来到池府前,早已与璃霜算好大婚吉日,他道:“四月廿六。”祖母沉寂半会,抚摸着璃霜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悠悠道:“既如此,便定下了,吩咐下人准备婚帖,既是正夫人,那便要风风光光娶回池府。”池县令正想开口阻拦,池祖母连忙打断:“此事已定,莫要再劝阻,已至晌午,下人早已备好膳食,沧儿、霜儿便在池府用午膳吧。”池祖母办事绝不拖泥带水,决定好的事情她便会迅速安排、办妥,池县令这下无话可说,只好听从母命去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