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时光
了身,跟着一救过她一回的货郎离开了鄞州。
青竹轩里的丫头们来来去去,一时热闹一时冷寂,时间一晃就到了仲夏,府里挂白,原是皇帝驾崩,家家户户守孝三月。鄞州安静了半年,待新年一过,便是景宁元年,这才又热热闹闹。守岁的姑娘长得比艳梅还要夺目,眼下一颗痣招摇生色,看得人恍惚。张氏就夸她,“大姑娘这般脸庞,往后必定事事顺心。"有了这张脸,就连她与大姑娘说话都多了些耐心。
时间多快,她嫁过来的时候大姑娘才不到十岁,如今已经十三了。李主簿视线往大姑娘这儿转了转,醉醺醺地说道:“夫人说的不错。"快及笄了,也是时候为她找个人家。
得了李主簿的话,张氏原本想给大姑娘相看了,这些年她与大姑娘相处得好,故而也不欺瞒她,而是把她叫到正院,问她中意怎么样的男子。“我虽不是你生母,可担了母亲这个名头,自然该为你尽心。女子嫁人恍若重新投胎,稍有不慎就搭上了半辈子。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人,我也不能不过问你的意见。“张氏思想开明,她比大姑娘大了十二岁不到,两人聊得来,所以肯问她一句。
“母亲。"饶是这几年被张氏真心对待,在听见张氏说这话时,大姑娘心里冷不丁被触动,她动容地道谢,“母亲为我着想,我记一辈子。”多少人家不顾儿女意愿就盲婚哑嫁?于男子而言,影响还不算大,可于女子,这就是天大的事儿。
所嫁非人,哪怕遭了骂挨了打,也只能自个忍着,旁人都会告诉你,“忍一忍,这辈子就过去了。”
可但凡父母上心,亦或是家族给力,夫家不敢敷衍对待,那女子何须忍呢?见大姑娘欲言又止,张氏微微叹息,说道:“将心比心,我若在你的处境,未必能有你这般出色。“这些年,大姑娘办得事件件体面,在河东县里头也打出了些名气。
这实属不易。
“既然母亲肯大方地与我谈论,那我也敞着门儿回你。我舍不得您,再多留我几年吧。"大姑娘只侧了侧头示意,南枝就上前把她扶到张氏跟前。大姑娘伏在张氏膝上,压着嗓音哀哀诉说,“若是嫁人了,说不得几十年都不得见,母亲爱我一回,我想多与您说说话。如果父亲催您给我相看,您帮我拒一拒,且再等个几年吧。”
她一番话说得情深意切,张氏何尝不感动?她嫁给李主簿,本以为府中不会有公子姑娘愿意亲近她,哪儿知意料之外,得了个大姑娘,真心待她,让她在这内宅中也有了可一起玩乐的人。“你开了口,我定帮你。只是过了及笄,就不能再等了,最迟十六就得定下来,我至多为你缓和两三年。“张氏许诺,“但要是你父亲做主为你定了,我也无法。”
大姑娘点头表示知道,心里却道:她父亲才不管她的去向呢,哪儿会关心她。只要张氏肯帮她,她就能等到十六那一年,入宫选秀。大
自新帝登基,适龄的女孩儿们都不急着定亲了,家里都等着皇帝下令选秀,有这种机会,他们都不想错过。
万一得皇帝看重,入选了,就能提携一家子。鄞州亦是如此,原本谈婚论嫁的县丞孙女,忽的不急了,整日期盼着能一飞冲天。
李主簿向来喜欢跟风,观同僚们这般举动,于是他家来,同张氏说道:“姑娘们的婚事再等个一年两年,不急。”张氏省了游说他的口舌,自然不会反驳,“也好,两年后,大姑娘才将将及笄,二姑娘十三,都是好说亲的年纪。”才过罢了年,二月末的时候,江州传来消息,老夫人身子不大好,想要见李主簿与张氏。
李主簿请了一个月的假,带着张氏与前头两位姑娘回江州。路上,大姑娘沉思,怎的这一世老夫人活得时间更长了?一年病那么多回,拖着病怏怏的身体都能活到至今。
待两房的人一相见,各自打起官腔,皆对对方的状态感到惊讶。李知州与李夫人没见过张氏,只觉她为人豪爽,但对于从前一直相处的李主簿,那可真是刮目相看。
几年不见,李主簿待人接物有气度,人黑了不少,看着更加实在了。而李主簿与张氏心中同时浮现一个想法:李知州夫妻两个当真有权势,举手投足都带着威风。
一个月后,一行人离开江州。
又过了大半年,见新帝一直不曾下旨选秀,各家各户都陆续给女孩们定亲。主簿不是甚大官,李主簿本人又不是那等有本事的,按理说没多少人想与他成亲家。
可耐不住大姑娘脸皮生的好,身段窈窕,外出去烧香时,正巧被县令的儿子瞧见了,一见倾心非她不娶。
新上任的县令无法,只能同妻子说,让她探一探张氏的口风。曾氏不请自来,张氏虽然诧异,可还是接待了她,待聊了好一场,才得知她的目的是大姑娘。
“夫人有所不知,我家大姑娘从前在江州住,在她伯母膝长大的,感情深厚。前些日子我们一道回了江州,她伯父伯母还说呢,为她的亲事做主。“张氏扯了老虎皮装样子,一边观察曾氏的脸色一边斟酌用词,“那时老爷就说好,权由着他们拿主意。”
“知州老爷与知州夫人的眼界必然比我们好,您说,我们哪里不应的呢?”她的一番话虚虚实实,真的唬住了曾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