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祝晴一步三回头。
放放宝宝扯了扯程医生的衣角。
一大一小默契地朝她比了个"放心"的手势。“顾家这一家子,真邪门。"豪仔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家四口,十年内全死绝了。”
车厢里,泛黄的案件记录在众人手中传递。一九八七年三月十六日,顾母坠楼。
那日天气好,她抱着被褥走上天台,生锈的护栏在她倚靠的瞬间断裂。目击者说,她坠落的时候,怀里还抱着那床棉被。一九九二年一月十九日,顾父野钓溺亡。
据码头管理员回忆,那天凌晨看到老人固执地坐在危险的礁石上,提醒几次都不管用。再到意外发生,被打捞上来的,除了他的尸体,还有那根用了多年的鱼竿。
最后是一周前,顾旎曼的弟弟车祸身亡。
经检测,他血液里的酒精浓度严重超标。
“按照现有证据,判定为意外。”
“顾母坠楼的那栋唐楼,经常有人因护栏年久失修的问题投诉,开发商拖拖拉拉才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顾父溺亡的码头,每年都能捞上来几个不看潮汐表的′老渔夫',犟得要命。至于她弟弟的车祸一一这么高的酒精浓度,走路都会线倒,更何况是开车。”
“经过走访亲友、同事以及邻居,顾家没有债务纠纷、桃色纠纷,社会关系简单,更没有仇家。”
“这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家人,唯一的异常,就是顾旎曼的殉情。”“除非…顾家人发现了殉情的真相。”
豪仔翻着档案摇摇头:“我倒是觉得,他们当年就该找人做做法。”警车在一栋公寓楼下停稳。
十年前,顾旎曼去世后,媒体记者天天堵在顾家门口。一家人实在受不了,前前后后搬了三次家。
“好不容易才查到这个地址。"曾咏珊抬头望着门牌,“这是他们最后住的地方。”
近年来,顾旎曼的父母和弟弟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后来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人世。
三声规律的敲门后,门缝里露出一张浮肿的脸。她的眼睛肿得睁不开,声音也有些沙哑:“你们是?”顾旎曼的弟弟叫顾弘博,开门的是他的女友唐婷婷。听警方说明来意后,她红着眼睛将众人带进屋内。唐婷婷指着墙上的遗像说:“他就这么走了,才二十二岁。”照片里的年轻人笑得阳光灿烂,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茶几上摆着的全家福里,顾弘博站在父母中间,一家人其乐融融。“他没家人了。“唐婷婷低着头,指尖碰触遗像,“父母走得早,身后事只能我来办。”
“我一直以为他是独生子。"唐婷婷说,“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姐姐是这么知名的演员。”
“他不常提起他姐姐吗?”
唐婷婷点头:“我从来没有听弘博主动提起他的姐姐,还是在无意间知道的……可以理解,那应该是很难过的回忆。”她说,自己从未见过顾弘博的父母。但常听他提起,他们都是通情达理、一心为孩子着想的长辈。
这个家里冷清寂寥,唐婷婷整理着男友的遗物,一件又一件,都带着曾经美好的回忆。
祝晴俯身:“这幅画是一一”
这是一副素描画。
唐婷婷小心地握住画纸一角:“葬礼那天太混乱了,我都没注意到有人在画画。后来听墓地管理员说,这位老先生在那里画了十几年。”曾咏珊接过画仔细端详:“画得真用心。”“来送弘博的,只有几个同事朋友。”
“我们都没发现,有人在记录这个时刻。”祝晴的目光突然停在画作一角。
在碑林阴影处,站着一个戴着渔夫帽的人,寥寥几笔,这样的静止与墓碑前抬手拭泪的好友形成反差,构成这幅画完整的结构。“这人是谁?”
“不知道……当时没有注意到他。”
“原本我父母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还在劝他们,争取和他在一起。没想到……“她声音哽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二十二岁,到最后全都烧成了灰。”“只剩下这副遗像,和这幅画。”
她抬起头,神色憔悴,目光再次落在遗像的灿烂笑容上。警方循例做完笔录。
“对了,“走到门口时,祝晴突然转身:“葬礼具体是哪一天?”顾旎曼的狂热影迷刘威被扣留到现在,嘴巴里吐不出一句真话,仍旧固执地重复着那套说辞一一
“我只是偶然遇见周永胜。这个懦夫、懦夫……”警方怎么会信?
一个狂热到即便顾旎曼失踪十年,仍旧为她哭泣的影迷,偏偏在周永胜死的那一天,撞见假死十年的他?
而此时此刻,案情的调查终于有了一个突破口。黎叔将那一张素描推到刘威面前。
这张素描,笔触潦草却极其传神,那个碑林后的阴影,显然是他。“顾弘博的葬礼和周永胜的死是同一天。“黎叔沉声道,“说吧。”刘威盯着画,攥着拳。
“曼曼已经不在了。“刘威说,“她已经不在了……我只是想,替她送弟弟最后一程。”
“你是怎么查到的?”
十年前,因不堪狗仔骚扰,顾旎曼的家人接连搬家数次,才彻底摆脱追踪。如今十年过去,要不是周永胜“死而复生”,媒体早就对他们失去兴趣。就连警方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