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换日
几人能出其右。因为,那是荀氏祖传的荀家刀法,使刀的人,就是你。”
荀榕轻笑一声,道:“若本宫说不是呢?”重妩目光掠过她素白衣襟:“梅园那夜,我与那蒙面刺客交手时,在她左肩上戳了三个血洞。娘娘可敢解开衣襟验伤?”荀榕搭在膝头的手指微不可察一紧。
重妩眼尖,立刻道:“娘娘玉体金贵,哪怕只是风寒微恙,亦会惊动太医院首座。然而,前几日你却遣你的贴身侍女去尚药局悄悄取了几味药材,三七、白笈、地榆、明……这些皆是治外伤的良药,你要他们何用?”荀榕神色不动:“本宫前几日不慎被猫儿抓了,胳臂上有伤,不愿劳动太医院,有何不妥?”
重妩笑了笑:“看来娘娘是不愿承认了。”话音未落,她骤然出手,五指成爪直取对方衣襟!“放肆!"荀榕动作极快地避开她这一击,两人瞬息间拆了十余招,案上茶盏被掌风扫落,碎瓷溅了满地。
重妩旋身后退半步,盯着荀榕绷紧的左肩冷笑:“伤口未愈便强行动武,娘娘不怕撕裂旧伤?”
她将手伸进怀中摸了摸,想找些能用的暗器,却只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竞是当日在皇城大街时荆云涧给她的金叶子。她拈起其中一枚,思绪却无端偏了偏,想起来已数日不见那道白衣身影,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便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荀榕掠过妆台,拔出一根簪子,扬手向重妩咽喉刺来!
重妩微微一怔,却立即回过神来,反手甩出三枚金叶子,暗器破空声裹着凌厉劲风,直刺对方左肩。
荀榕身法极快,侧身避开两枚,第三枚却不偏不倚地擦过她肩头衣料。素纱裂开一道细缝,三道暗红血痕赫然入目。重妩收了手,笑意盈盈道:“难怪娘娘从不让人近身伺候沐浴呢,原来是身上有见不得人的伤痕啊。”
荀榕站定,抚过肩头渗血的裂痕,忽得冷笑一声:“本宫当夜就该杀了你。”
“娘娘终于肯承认啦?"重妩袖中滑出短刃,寒光映亮她凛冽眉峰,“现在杀也不迟。不过,我还有两个疑问。”
荀榕眸光停留在那柄短刃上,心知自己不是她对手,慢条斯理地拭去指间血珠:“什么?”
“第一个问题,"重妩偏头望着她,“那些世家子弟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费尽心思将他们炼成人傀,又让他们葬身地宫中?”荀榕沉默片刻,扬起唇角。
她一点一点笑起来时,那张如万年寒冰不化的面容如晴霜初霁,清冷里泅出灼灼的艳。重妩似乎忽然明白了为何谢锐愿掷千金换她一笑。荀榕缓缓地道:“这些世家自诩名门望族,表面清高,却最是反复无常。需要安抚平民百姓之时,便默许皇帝强娶民妇的暴行;威胁到他们切身利益了,便集体上奏要求处死′惑君妖女。”
她神情淡漠,仿佛在叙说旁人的故事:“他们明明知晓皇帝究竟做了什么,却还要替他遮遮掩掩。当年枫丘城那场焚天大火,你以为,单凭先帝一人,便能让它烧得如此旺么?”
重妩道:“所以你与国师便假借择选渡厄使之名,表面是为谢锐续命,实则是要让世家亲手送子嗣赴死,让百年望族断送香火?”荀榕淡淡道:"本宫可没说过这些是本宫做的。”重妩笑了:“娘娘不承认也无妨,但这招借刀杀人着实精妙。“她忽得想起一事,问道,“那荀家呢?为何荀家能独善其身?难道是娘娘心软了?”荀榕望着她,平静道:“十五年前,荀将军曾跪在太极殿前,血谏反对强征民女入宫。后来先帝因为先皇后的缘故,不愿广纳妃嫔,那些世家便给先帝递折子,说妖妃祸国该沉塘,亦是荀将军极力反对。”重妩道:“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娘娘倒并非是非不分之人。”窗棂外的天光流水般漫过荀榕苍白的脸,她似乎有些累了,只道:“或许吧。”
重妩道:“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她欺身上前,微微低头,注视着荀榕的双眼:“这出好戏也该落幕了,戏中却有个主角尚未现身呢。”
荀榕冷道:“谁?”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重妩佯装讶然地挑眉道,“那位对温姑娘赤胆忠心,筹谋多年为她复仇,不惜上演一出偷天换日的戏码的蜃妖呢?”荀榕红唇微微翕动,终道:“本宫如何知晓?”重妩弯起眼睛:“好吧,娘娘既然不愿说,我也不便多问。”她踮起脚尖向殿外望去,左瞧右瞧,看得荀榕蹙起眉,问道:“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重妩摊开手,笑道,“只是想知道,那位去尚药局取′安神药'的玉珠姑娘,怎么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