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umb.38
虽然目盲,却也在孟寒初的淬炼之下明显地感受到了不对劲,下意识伸手去挡,却只摸到了李惊萧坚硬的脑膛。李惊萧慵懒的声音自耳边响起:“……这么迫不及待?”簌簌的落衣声响在帐篷内,谢别安觉得手掌几乎像是火燎一般,瞬时撤了回去。然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惊萧只是将披风解了开来丢在地上,露出里面劲瘦的腰身与黑衣。满轻自觉地别过头去,不再看二人的行径。李惊萧伸手探入谢别安的衣内,找寻着什么。谢别安像是要跳起来一般,然而李惊萧只是摸索了一会儿便收了回去,语调带着明显的失望:“…看来你和孟寒初,是真的不和。”
谢别安沉默了一会儿,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李惊萧翻身下去,坐在床边:
“但我来不是和你做这些的。”
孟寒初已经逃走了,派出的追兵正在路上,以孟寒初的狡猾程度,却已然失去了方向。李惊萧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严肃起来,沉沉开口道:“他会去哪儿?”
谢别安滞了片刻,直到满轻的手背轻轻碰了一下自己,才反应过来,李惊萧这是在和自己说话。
孟寒初平时带自己出行的时日并不多,更多的时候二人腻歪在王府之中,满是些不堪入目的回忆。谢别安仔细地思索了一会儿,脑子里才想到了一处地方但他说不出来。
李惊萧见他这副样子,自然明白了什么。
他命人拿来纸笔,摆在桌前。满轻会意,扶着谢别安来到桌前,将毫笔递给他,又带着他摸索着宣纸。
“写。"李惊萧抱臂看着谢别安,似乎是想要看透他脸上的神情,却怎么也捉摸不透,“端宜说,你会写字。”
就算没有从谢别安身上搜出信物,他并不完全确定,谢别安是否将身心都托付在了孟寒初的身上,或许二人之间有着什么誓约,又或者是决裂,但他到底还是要赌一赌。
赌那一腔真心错付。
谢别安摸索着,因为看不见,修长的指腹沾上了些许墨水,却仍旧咬牙写出了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檀相寺已经被重兵重重把守,连飞过的鸟儿都被利箭射下,任何人绝无擅入的可能。
孟寒初过于自信,以为自己将檀相寺中的孙居古藏得极好,离开摄政王府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马不停蹄地往城郊之外的檀相寺赶去,那里还散落着自己的部分精锐,一直守护着孙居古,却没想到檀相寺已经被李惊萧的人马齐齐守备,黑压压的一片。
孟寒初提转缰绳,锐利的鹰眸注视着座落在那儿沉默庄严的古寺。那里的鸣钟已经不会再被敲响,打扫山门的小沙弥也已经不见,连缠绕不绝的诵经声者都已停歇,这说明孙居古生还的可能性也已经微乎其微。有人先一步动了手。
他此生除却父母,最敬爱的老师,被人屠戮。孟寒初像是有一股气憋在胸腔,在送出谢别安之后就在层层积累,此刻到达顶峰,却无处释放。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地远离他而去,他不再是大楚那个站在权力之巅的风光摄政王,零落成泥,在不断的回转之中输得一败涂地。但理智告诉他,还有更紧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因为在那之前,李惊萧可能会对谢别安做出更多不齿的行径出来。
他忽然有些后悔将谢别安送出。如果谢别安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自己是否也能稍稍心安一些?
但那都已经不可能了。
狡兔尚有三窟。
孟寒初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地下的尘士在震动,似乎有大批的兵马在向这边靠近。他最后看了一眼檀相寺,深吸了一口气,决绝地调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在分叉点转弯狂奔,带着锦影一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