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
但偷喝,还全给我砸了?”
“……云侵月:“?”
“嗷一一!!!”
一声惨烈哀嚎从房内传出。
屋外,凉亭下。
戚白商和戚婉儿拿茶盏的手同是一停,四目相对。下一刻,戚婉儿若无其事挪开了头:“咦,奇怪,山中怎么还有人养了狗?”
“是。”
戚白商不由莞尔:“我家也养了。”
她侧支起下颌,无奈地瞥向屋内:“不但凶,还护食得很呢。”(三)秋
在归隐春山的第三年,他们将裴氏祖祠从骊山迁来了此地,四百一十七座无名牌位,落座在春山居的后山祠堂里。
一同迁来春山的,还有戚白商母亲安望舒与谢清晏姨母裴华霜的两座坟茔。十月初八,岁秋已深。
那日戚白商从梦中猝然转醒时,窗外天色还幽暗如夜,她下意识伸手摸向了榻外另一侧一一被衾下余温不多。
谢清晏应当早已离开了。
戚白商并不觉着意外。
今日于他向来是难眠之日,纵使裴家满门洗冤雪恨,但折磨了他十几年的旧疤痕,终究难能一朝尽褪。
辗转之后,戚白商还是从榻上起身,披上御寒的鹤氅,无声踏出了屋门。如她所料,谢清晏就身在后山祠堂里。
戚白商披衣至时,那人正俯身,一盏盏燃起祠堂内的长明灯。如今他已不厌倦烛火了。
即便戚白商的脚步声放得再轻,谢清晏也能轻易听辨出来。将掌心那盏长明灯点上,置于香案上后,谢清晏回过身,快步走到戚白商身旁:“深秋夜凉,你怎么也出来了?”
他抚过鹤氅下她的胳膊,微皱眉:“还穿得这么单薄?”“你也知是深秋,"戚白商嗔责抬眸,“夜这样长,你便准备一人独守到天明么?″
谢清晏眉眼叫烛火翳影拓得愈发深邃,望她的眼神藏在昏昧间,再低声也缱绻情深:“我就是不想你陪我跪守,才独自在此时来。”他轻叹声:“你当真不回去睡了?”
“有一件事,我是不是没有与你说过?”
戚白商不答反问,轻声说着,她接过谢清晏手中点长明灯的烛火。谢清晏抬眸:“什么事?”
“你还记不记得,在骊山祠堂,你知晓上京将有战事,逐我出京的那一夜?”
戚白商的话说到一半时,谢清晏搭在她手肘上的指骨已是本能地抽搐了下。像是牵动到什么痛处。
他隐忍地皱了下眉,嗓声低下去:“对不起,夭天,我那时……”“虚。”
戚白商轻声压过他的。
她仰脸看他眉眼间沉郁翳影,像是觉着还不够,于是又踮起脚来,在那人叫夜色浸得微凉的唇上烙下个吻。
“谢琅,我知道。那时上京战事在即,你连明日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送我离京,于你与剔骨剜心可有异?”
她一叹,“我又怎会忍心v怪你?”
“提起是想说,那夜我站在祠堂外,望你孑然一身跪在那些无名牌位前,周遭的夜色像是要将你吞掉了……你看起来那么孤单,就好像你独自一人背负着那些仇雠走来的这些年……”
戚白商仰起脸,有些勉力地牵起一个笑,却藏不住眼底泪花在烛火下熠然。“后来很多个夜里,我总是梦见那一幕。”即便背着烛火,谢清晏眼底情绪也摇曳得厉害。他嗓音沙哑:“夭天…
“每一次梦见,我总是会后悔。“戚白商握住了谢清晏的手,拉着他转身,“后悔至少在那一刻,我该站在你身边。”像跨过那一次次叫她午夜悔恨而醒的梦,戚白商牵着谢清晏的手,与他踏入祠堂内。
长明灯一盏盏燃起,驱尽了他眼前的昏味。最后一盏点亮,戚白商反身,回到了谢清晏身旁。她与他并肩跪在香案前。
两人对视,含笑,又转正,伏身一一
这一次,古祠巍峨,四百一十七座无名牌位前,无数灼透了夜色盈盈如眸的烛火间,她陪他叩首跪拜。
“今生余下的每一步路,我会陪你走下去。再不叫你踽踽独行,子然一身。”
“直至此生尽头。”
(四)冬
春山极少见雪。
在上京,百姓们与它年年都逢,岁岁相见,故而戚白商对它算不得多喜欢。而谢清晏少时忍饥挨冻那两三年,更是吃足了它的苦处,对它也实在没什么期盼。
只是,自小便生在春山、没见过雪的,自然不这样以为。在春山居建成七年来,头回下雪那个冬天,恰也是大年初一,去后山为裴华霜扫坟的一路上,有只“小狗"便撒了欢。第不知多少次,被拽住了狐裘或是绊住了长袍的谢清晏终于忍无可忍。他抱着怀里那只“雪团子”,停住身。
低声沉戾,威重赫然。
“裴知弃!”
刚掠过他身旁,溅起飞雪落满他袍尾的五岁男童猛停住了。余光对上身后罩下的翳影,裴知弃一哆嗦,下一刻便转正回身,扯着稚气的嗓门连滚带爬地向门内跑去:
“娘!爹偏心,他只抱妹妹,还凶我!”
谢清晏一停,微微眯眼。
他低眸,对上怀里抱着那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刚三岁的女孩正拿乌溜溜的黑眼睛巴巴望着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