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望秋月

第50章玲珑望秋月

“勉儿，怎么让客人站在外面？”

路为山出现得过于突然，路勉下意识退后半步，抬脸又恢复了先前稳重的模样,“父亲。”

他偏头看了温窈和谢岐一眼，垂目恭敬道：“儿子想二位贵客远道而来，合该说一些沧渚的特色,一时忘了时候。”

“是啊，如若不是周家……“路为山原本沉下的脸色稍霁，像是信了路勉的话，“实乃时运不济，二位，请吧。”

时运不济，又是时运不济。同一个词不同时段地从这对父子口中说出，倒还颇有几分真意。

温窈不置可否，谢岐却像领会了她的意思，问路为山，“城主此话何解？”路为山闻言微顿，不动声色地瞥了路勉一眼，推开书房的门做出请的意思，“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二位进屋来说罢。”路勉并没有跟进来，房门合上，书房内不见一个婢女侍从，路为山亲自为两人布座，“并非是在下不愿告知二位真相，实在是这件事过于棘手，我不知从何说起了。”

话虽这样说，但分明是引诱他们追问的意思。温窈如他所愿道：“城主但说无妨。”

“我知道勉儿方才一定与你们说了什么，还望温姑娘不要怪罪，我这个大儿子心地善良，只是不想您们遭罪。"路为山一口一个尊称，将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没有一城之主的架子，“这桩案子的确不是好差事，如果可以，我也想劝你们能走就尽快离开。”

“周大人横死长安，我等奉命前来必然是要带回去些东西交差。"似是被路家父子的真诚打动，温窈面如寒霜的神情总算融化了几分，“办不好差事，哪怕捡了一条命，也无颜面对上头。”

路勉眉头动了动，“温姑娘是奉长公主之命，可据在下所知…长公主似乎并无实权。“言下之意，人外有人，如果谢袖要为难她，大可以求助旁人。“您有所不知。“温窈轻轻垂下眼皮，像是交心地开口，“眼下长安已没有我容身之处，若不是长公主怜惜我给我这份儿差事，恐怕我已成为这山间的孤魂野鬼……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辜负了公主的期望。”路为山定定看了她片刻，似在辨别她这番话里有几分真伪，半响道：“其实温姑娘的事，我是有所听闻的。”

温窈：“哦？”

“你可能不记得，家父曾和令祖母有些交情，不过后来……我也不好再提起。没想到山家的后人竞就在长安中，兜兜转转又来到沧渚了。"路为山万分感慨，不经意道，“不知温姑娘可有山家主的消息了？”不仅不给她消息，还想打感情牌从她这套点走。温窈抿唇笑了一下，别有深意道：“路城主都不知道的事，我一个妇人怎么了解？”许是哪个字说到了路汰山心坎上，中年男人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温姑娘不必灰心，该重逢的人终有一天会再见面的。”“借路城主吉言。"温窈将话题绕了回来，“城主可否告知，周家究竟因何满门遭殃？″

路为山神情微动，有些浑浊的眼睛闪过瞬间的阴毒，“既然温姑娘执意要查，方才勉儿应当告诉你们一一周家灭门是早就注定的事，当年周树生不愿听巫教的劝告，如今的下场也算罪有应得。”

谢岐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罪有应得？”“没错。"路为山半分不见动摇的意味，仿佛打心底就是这么认为的，“明知结果却执意为之，落得这般结局难道不是咎由自取吗？”温窈笑容淡下去，“城主也偏信巫蛊之说？”“不是偏信，而是不得不信。"路为山拧起眉毛，对温窈隐含轻蔑的语气不甚满意，甚至表面的平和都有崩裂的架势，“我们生长在淮南这一带，虽说当今圣上明令不许与南苗打交道，但多年信仰岂能朝夕更改。”路为山虽不喜温窈的态度，却直言不讳人人禁谈的南苗，仿佛已对温窈等人完全放下了戒心。

温窈面不改色地扫过书房内的布设，他们人在外间，但里屋的挡帘像是疏忽只挂落一半，一尊鲜活生动的山羊头直挺挺立在里屋的檀架上，在温窈看过去的瞬间和她对上目光。

看来路为山不仅偏亲南苗，还要让他们相信他是南苗的忠实信徒。温窈兀地轻笑一声。

路为山警觉地看向她，不知是不是察觉了她视线落在的地方，脸色不大好看，“温姑娘笑什么？”

“无事。"温窈轻飘飘揭过，只道，“不论怎样，我希望能亲眼看看事发的地方。”

周家灭门一事几乎轰动淮南诸城一-无他，灭门是其一，死状凄惨是其二。阖家上下没有留下一个活物，上到周家家主周树生，下到一个记不清名姓的小厮，一律被利刃划花了面容。

而每个人的死因，皆是一刀毙命。

但每一具尸体上，都有三个刀刃绞出来的血窟窿，分别位于人的心口、肋下三寸及腹下三寸。

除此之外别无他伤，连挣扎搏斗的痕迹都几乎没有，仿佛整个周家是只待宰的羊羔任人施为不会反抗。

路为山似乎在得知温窈非查不可后便放弃了挣扎，无论温窈是要去义庄看尸体还是去周家看案发地他都一应俱应不再推脱。沧渚城义庄存放尸体的位置有限，周家一案虽惨烈，但已是半月前的事，一些仆从婢女的尸体有人认领便下葬了，庄内只留有周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