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重游2
一红。
林维明是三年前成的亲,娶的也是青州上官的女儿,但他可高攀不起什么节度使的独女,他娶得便是他顶头上司洪县令家的庶女。他的妻子在娘家,因着庶出的身份,日子过得颇不如意,受了许多苦楚和委屈,他曾在衙署后园远远见过一回,她被刻薄的嫡母厉声责骂,独自躲到假山后头垂泪,他走近的脚步被她察觉,她便立即凶巴巴地扭头呵斥:“走开!别管闲事!"<2
好凶啊……可林维明看着她,却莫名其妙想起那长在背阴处、少见阳光的兰草。
她努力生长着。
他也忍不住对她上了心。
后来,妻子也是被他爹随意抛出来拉拢他的筹码。洪县令听闻他与耿相之子是同年同榜的好友,便将他视为好女婿的人选了。他心知肚明岳丈的这点心思成婚后,林维明知晓自己其貌不扬,便唯有捧出一颗真心来对妻子好。他的妻子起初并不喜爱他,他很知道,是相处了许久后,才在他笨拙的对她的好里,一点点舒展开枝叶,将心交付的。如今……案头她插的瓶花,窗下她做的针线,都是他衙署案牍劳形后,最熨帖的慰藉了。<2妻子此番没有随他回京,都叫他有些想念寒冷的青州了。孟博远则是早年便定下来的亲事,金榜题名那年,便热热闹闹地把妻子娶回家了,之后他便美滋滋地带着妻子去金陵府赴任。今年,他的长子都会跑了。这回他回京述职也没有带妻儿,他妻子又有了身孕,长子也还小,便都留在金陵的官舍里住着。孟博远此刻还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他的四季衣裳乃至鞋袜,都是妻子为他缝制的,每当他想念她时,他便忍不住摸一摸上头的针脚。卢防看着眼前这两位忽然就沉浸在自家温存小日子里的同窗,翻了个白眼。他是唯一还没成婚的,这几年光给好友们随份子了,把他的荷包都随得干瘪一空了。在灵州那苦寒之地,也曾有媒人登门,父母也寄来过京中淑女的画像。可他都婉拒了。他并不想在灵州久待,又何苦累得当地的女子随他远嫁?至于京中的人选,他又暂且回不去,难道京里找的妻子要和公鸡拜堂吗?还不如等调回京中,再做计较。<1
不过,没有成婚没有家累的日子,他自觉也是很自在的。他曾告假,独自一人打马横跨大漠,还曾去过玉门关外相近的那几个胡人部落,他看过长河落日圆,也看过瀚海阑干百丈冰,还看过星垂平野阔。<5原来那些文辞大家所写的诗句,一点都不夸过。如此多彩的浩渺天地,被他尽收眼底。
林维明和孟博远两人总算在卢防毫不遮掩的鄙视中慢慢回过神来,孟博远一拍大腿,恍然道:“怪不得!刚放榜那阵子,程大总是闷闷不乐,时常一个人望着葫芦发果……原来是因着姚小娘子要嫁人了!“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又扭头冲着卢防抱怨,“都怪你!那日姚小娘子的花轿出门,数你哭得最凶,嚎得震天响,我们只顾着拽你袖子捂你嘴,哪还顾得上看程大是啥脸色!"。卢防老脸一红,没法子啊,当时他真的很伤心啊,心都碎了……“哎呀,都过去了,还提这个做什么,年轻时倾慕姚小娘子的学子多了去了!"林维明摆摆手,他反倒比较担心程书钧怎么过耿相这一关,“耿灏都好说,他是刀子嘴豆腐心,但耿相……
林维明说起耿相都有些害怕,当了官之后,他才能意识到耿相的地位有多高,那可是仅次中书门下的“第二宰相"啊!与耿家比起来,程家的门第实在是太单薄了。卢防略略思索,却笑了:“若单论门第,我看,你们更是杞人忧天了。取相是何等人物?依我看啊,耿相是这天下最识时务、最能屈能伸且极会揣摩圣意的人,他啊,除了皇家,反倒不会将女儿许配给什么大族权贵之家,耿三娘前头还有两个阿姊吧?我记得耿家出了个婕妤,另一个呢,嫁给谁了?"<1林维明略一思索,点头:“耿大娘子是官家的婕妤,耿二娘好似嫁的也是新科进士,家世似乎也平平。”
“这不就对了?要不人家当计相,咱们当九品芝麻官呢。"卢防在灵州历练六年,对当年耿相续弦闹出的那场风波,也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当时耿相是故意要闹得沸沸扬扬的吧?他也是故意纵容儿子、专门给官家递内帏不修的把柄的吧?<1
一个位极人臣、清如水明如镜、毫无破绽的臣子,岂不令君王胆寒忌惮?倒不如适时显些凡俗的又不伤大雅的“私德有亏",更能在官场行得久远。1况且耿家门楣已极盛,若再与高门联姻,岂非烈火烹油?正逢官家有意抑士族、擢寒门之际……程书钧,是寒门忠烈之后,也新科进士里唯一被天子亲点留任御史台之人,前途无量。耿相如此精明、连亲儿子都能算无遗策之人,若非默许甚至乐见其成,怎会容女儿与程书钧相识相知?“放心吧,"卢防笃定地放下茶盏,“程大这人,耿相必定中意。”听着卢防这句话,林维明和孟博远也对视了一眼,都觉着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困惑。卢防也懒得解释了。<3
他心好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他看得最透,反倒没有他们这样傻呵呵的官运顺遂,要不怎么说,人各有命呢?唉,只盼日后到了兖州,在岳将军帐下,自己这一身本事和这点子眼光,也能有施展之地。<2
几人又说了好一阵话,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