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只能赌一把,没人有十足的把握这不是曼陀罗,而是马钱子的毒。
两者看起来很像,但曼陀罗难得,不如马钱子容易弄到手。两者中毒都会头疼头晕,抽搐且烦躁不安,呕吐昏厥,但中了马钱子的人会角弓反张,而且不会像中了曼陀罗那般瞳孔散大,她眼睛没有异常,也没出现曼陀罗中毒后的面色潮红。
马钱子的来源不难查,秦栀只在半个时辰后便找到了来源,是尤氏上个月同府医交代买来的,但却打着治疗风湿顽痹的名号,让府医给她开的方子而后将马钱子挑出,攒到致死的剂量。
换句话说,今晚尤氏中毒,很可能是她自己动的手,而她选择马钱子,是因为马钱子和曼陀罗中毒症状很像,很容易混淆到一起,让人联想到端午宴那次,沈萌中毒。
府医不在,应该也是尤氏的主意,她今夜是准备赴死向生的。秦栀沉默,她很难理解尤氏,但很容易理解一个母亲,母亲能为孩子做到何等地步,没人猜得到,就像袁氏能为了她们姐妹在秦家忍辱负重十几年,即便失望也不和离,不走开,稳稳站着主母的位置把持全局。尤氏是要用自己的死换他们对沈萌和沈达的怜惜不忍,她知道凭自己根本无法同幕后之人争斗,即便是安国公也只能逼得远走京城,驻扎代州,她又能怎么办?
那人是不会放过她的,折磨她也就罢了,他还要来折磨自己的孩子。尤氏应当下了很久的决心,在今夜之前,她去了趟兰园,将沈萌哄睡才离开的。
床榻间,沈萌发出低低沙哑的声音:“母亲…”屋内人怔住,沈厌眉心紧紧蹙起,似不可置信一般盯着沈萌的后背,她趴在尤氏身上,啜泣着,喊“母亲…母亲,你不要死。”秦栀短暂的意外后,忽然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尤氏根本不在乎她的药究竞有无作用,难怪她要全部倒掉。
沈萌自来都是会说话的,这个秘密,恐怕只有她们母女知晓。她扭过头来,委屈巴巴的看着秦栀:“嫂嫂,救救母亲,求你了。”沈萌不肯离开,秦栀只能寻了个借口把她叫到旁边屋里,合上门,沈萌抹了抹眼泪,想抬头看她,又心虚的垂下眼睫,小手试探着去拉秦栀,晃了晃。“嫂嫂。”
她说的并不利索,但发音都是对的,许是长久不用喉咙,嗓音有些沙哑晦涩。
“既然会说话,怎么不肯跟我们讲呢?”
沈萌抽了下,小声道:“我不想说话,也不喜欢说话,我就想做个小哑巴。”
她很小的时候原是能咿呀几句的,但慢慢就习惯不张嘴了,因为她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听到了兄长和姐姐并不了解的内情,她看着白日里对兄长姐姐温柔和善的母亲,夜里握着她的手低声发狠的埋怨,母亲并不喜欢兄长和姐姐,但她还要装出喜欢的样子。
沈萌不说话,尤氏便告诉她很多很多事情,自然,有些是在她睡着时讲的,迷迷糊糊,沈萌经常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她觉得做人真累,不如就做个单纯笨拙的小哑巴,只要不说话,家里每个人都是喜欢她的,这样就很好了。
沈萌摇了摇头,打算比划手势。
秦栀握住她的手:“你知道她是谁,对不对?”沈萌瘪了瘪嘴,掉泪点头。
“你救救母亲,求你了,嫂嫂。”
秦栀没有答应,她无能为力。
这夜,沈萌守在尤氏床边,一直到天微微亮,尤氏睁了几次眼,但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不是意识上的清醒,大夫过来瞧过,开了清毒的方子,走时直控头,跟秦栀估量的相差无几。
沈达终于赶回公府,僵愣着一步步走到床前,看着那个陌生的女人干瘦可怜的躺在床上,沈萌用一种疏远的眼神望着他,他没有再靠近,站在原地调整了呼吸。
“夫人怎么样了?”
他右边脸颊是青的,用什么东西遮掩过,但还是能看出是被打后留下的淤痕,察觉到秦栀的视线,他刻意偏开头,将受伤那半脸挡住。秦栀越发明白尤氏的苦心。
“不太好,这两日尽量陪陪她,不要离身。”做出决定前,秦栀同沈厌商量了,但他没有应声,也没有拒绝:“那么弥足珍贵的东西,给她吃了,是暴殄天物。”“如果我不这么做,有朝一日我很能回因为萌萌和沈达的处境怨怪自己,我想尽全力,不想后悔。”
再珍贵的东西也有它的使命,正如这颗避毒丸,秦栀知道珍贵,但也知道人命朝夕可没,她没有时间犹豫。
尤氏被抠开牙关服了药,沈达和沈萌寸步不离。蒋嬷嬷让小厨房做了吃食,尽数端到正院,一连三日,尤氏终于醒转。正院的下人都在外面候着,除蒋嬷嬷外其他人不得近前侍奉,看到尤氏虚弱的呼吸,蒋嬷嬷悄悄拭泪,转过头又笑:“您让老奴担心坏了,瞧瞧,达哥儿和萌姐儿都在呢。”
尤氏反应很慢,转了下眼珠,看到胡须乌青的沈达,沈达攥了攥拳,没有吭声。
沈萌握着尤氏的手,趴上去,呜呜的哭起来。“我怎么没死。”
孩子怎么办呢?
尤氏绝望的望着帐顶,眼神呆滞。
沈达鼻子发酸,或许是母子亲情使然,他对身旁这个两人自觉便涌起了保护欲望,“夫人缘何做傻事。”
尤氏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