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迎来高考

六月七号，天闷得像个大蒸笼，一丝风也没有。
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土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县一中的高考考场外，乌泱泱挤满了送考的家长。
蝉鸣嘶哑，搅得人心头更添几分焦躁。
刘素芳举着一把伞挤在人群最前头，攥着块湿透的蓝花手帕，不停地擦着脖子上淌下的油汗。
她踮着脚，伸长脖子，恨不能把眼珠子抠出来贴到考场紧闭的门窗上。
“天佑啊，争气啊儿子！”她嘴里念念叨叨，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二楼靠窗那个模糊的身影，那是她儿子李天佑的座位。
考场内，掉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响动。
李天佑坐在靠窗的位置，额头上的汗珠沿着鬓角滚落，砸在粗糙的试卷纸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他捏着钢笔的手指有些发颤，不是因为题目太难，恰恰相反，这些题他大多见过类似的，甚至做过！可越是如此，他心头越是火烧火燎。
田莹那小贱人拍着胸脯保证的小抄，到底在哪儿？
他下意识地扭了扭身子，隔着那件特意加厚一层的灰色涤卡外衣，能清晰感觉到内衬里缝着的那几块硬邦邦的布片。
那上面，是他和田莹熬了几个通宵，用最小的字抄下的公式，范文，重点难点。
可这该死的天气！汗水早已浸透了里外的衣裳，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他根本不敢有大的动作去摸索，更别说解开衣扣去翻看。
监考老师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教室里来回扫视，每一次扫过都让他心尖一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试卷上还有大片空白。
李天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后背的汗像小溪一样往下淌。
他感觉那几块小抄布片正隔着湿透的衣衫，紧紧贴着自己的皮肉，仿佛在发烫。
“必须看！不看就完了！”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尖叫。
趁着监考老师转身巡视后排的刹那，李天佑猛地佝偻起背，左手装作挠痒，飞快地插进敞开的领口，手指哆嗦着在湿滑黏腻的内衬布料上急切地摸索。
他摸到了！一块硬硬的边角！他心脏在狂跳，用指甲死死抠住那布片的一角，想把它从缝死的针脚里扯出来一点，哪怕只看清一行字也好！
“你在干什么？”
一声冰冷严厉的喝问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响！
李天佑浑身剧震，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骤然褪去，一片冰凉。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监考老师那张近在咫尺，写满审视与厉色的脸。
“没…没干什么…”李天佑的声音干涩发飘，那只插在衣领里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却带出了一小片皱巴巴带着汗渍的灰色布料边角，上面密密麻麻的黑色蝇头小楷在窗口透进的光线下，异常刺眼！
“拿出来！”监考老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吸引了整个考场的目光。
所有考生都停下了笔，惊愕地望过来。
“我…我…”李天佑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他下意识地想捂住胸口，却被监考老师一把抓住了手腕。
“这是什么？”老师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那露出的布片一角，猛地往外一扯！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轻响，在死寂的考场里格外清晰。
一块巴掌大小的布片，已经被汗水浸得半透明，上面的墨迹已然晕染开来，连带着几根崩断的线头，赫然出现在监考老师手中！
上面密密麻麻抄满了公式和段落，字迹虽已模糊，但那作弊的铁证，在阳光下无所遁形！
“啊！”李天佑脑子里那根绷紧的弦彻底断了！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目赤红，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像疯了一样扑向监考老师，“还给我！那是我的！我没抄！你们冤枉我！”
考场瞬间大乱！
“拦住他！”主监考厉声喝道。
两名巡场的男老师立刻冲上来，一左一右死死架住状若疯狗一样的李天佑。
李天佑拼命挣扎，双脚乱蹬，桌子椅子被撞得东倒西歪，试卷散落一地。
他头发散乱，脸上涕泪横流，嘴里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放开我！我要考试！田莹！田莹害我！是她给我的！放开我！我不考了！我要杀了你们！”
“李天佑！你考试作弊，证据确凿！现在立刻离开考场！”主监考老师面色铁青，拿起桌上的红章，在李天佑的准考证上重重盖下“成绩作废，三年禁考！”的鲜红印记。
“不！！”李天佑看到那个红章，发出绝望的惨嚎，挣扎得更加疯狂，几乎要挣脱两个老师的钳制。
考场外，刘素芳正焦急地踱步。
突然，二楼考场的窗户被猛地推开，一阵激烈的争吵和桌椅碰撞声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李天佑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天佑？！”刘素芳浑身一个激灵，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她还没反应过来，考场那扇沉重的铁门哐当一声被从里面推开。
两个身材高大的警察，像拖死狗一样，一左一右架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泪痕污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正是她的宝贝儿子李天佑！他胸前那敞开的衣襟里，还能看到被撕破的内衬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