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断剑上的江湖
红色的痣生在左眼角下方,宛如一滴未落的血,与他口中"徒儿左眼角泪痣"的描述分毫不差。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众人兵器上,溅起细碎的水花。徐长卿站在雨幕中,任由雨水顺着白发流进衣领,却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石像。付明攥紧刀柄的手已冒出冷汗,正要开口,云逸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让前辈静一静。"
时间在雨声中缓慢流淌,胡晓峰的剑穗已被雨水浸透,慕秋的七煞铃结了层水膜,黄桃则悄悄撑开油布,替受伤的同伴遮挡风雨。不知过了多久,徐长卿忽然发出一声长叹,那声音像是从五脏六腑深处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疲惫与决绝:"二十年前,我在恒峪山见过苍梧居士......他说江湖如棋,落子无悔。"老人解下腰间残剑,剑鞘上"忘忧"二字被雨水冲刷得发亮,"这柄剑曾忘忧,如今却让我忧思难解......"
当残剑重重磕在云逸脚边时,所有人都听见了剑鞘碎裂的声音。"在下徐长卿,清风剑派末徒,"老人单膝跪地,白发贴在额角,露出左侧太阳穴的刀疤,"若蒙不弃,愿以残剑随诸位赴汤蹈火。"云逸见状急忙伸手搀扶,触到老人手臂时,赫然发现他内侧刻着一行小字:"砚儿亲刻,父勿念"——那是用断剑剑尖刻的,笔画间还嵌着陈年血垢。
"徐前辈快起!"云逸的声音混着雨声,却清晰有力,"您腰间的「忘忧剑」虽残,却比任何兵器都锋利——因为它带着对徒儿的牵挂,对江湖的热忱。"他解下自己的"星陨令",系在老人腰间,七十二枚铜铃与新铸的银铃相撞,发出清越的共鸣,"当年师父用雪狼骨制铃,说狼性虽孤,却能聚群成势。今日您的加入,便是狼群新的獠牙。"
队伍重新上路时,徐长卿执意走在队伍右翼,与胡晓峰的青锋队并肩。老人望着云逸腰间的银铃,忽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当年苍梧居士制铃时,曾说「此铃响处,星陨刀现」,如今看来......"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少年握刀的手上,"刀光已起,江湖的夜,该亮了。"
暴雨仍在肆虐,水之森的血水顺着山势汇成小溪,在众人脚边蜿蜒而过。云逸握着破云刀,刀鞘上的星陨铁纹路与徐长卿剑鞘的裂纹相互映照,宛如两代刀客的命运交织。他忽然明白,江湖的侠义从不是某个天才的独角戏,而是无数人前仆后继,用伤痕作勋章,用信念作火炬,在黑暗中踏出光明的路。
当队伍走出水之森时,雨势渐小。云逸回头望去,徐长卿正用衣角擦拭剑柄的红绳——那是他女儿的丝绦,此刻在风中轻轻扬起,像一面小小的旗帜。而他们的队伍,正像这面旗帜所指的方向,虽历经风雨,却始终昂首向前,因为他们知道:每多一个人握紧手中的兵器,江湖的正义便多一分胜算;每多一颗心坚守侠义,黑暗中的火把便多一束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