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第30章chapter.30

凌晨的小区冷清幽谧，透过婆娑的树木枝梢能看到黝沉天际闪着辉芒的繁星，有疏有密。

梁惟亨倚在单元入户厅门边墙位置，姿态散漫闲弛。修长的指骨间松松地夹着大半截烟，眼睑低垂看着手机。屏幕的莹白光亮投射脸颈，勾绘出他利落分明的线条轮廓。

页面的通话时长不停跃动，他静听曜黑耳机里的缄默，微仰下颌，后脑勺抵靠墙面,优越颈弧浸在嵌壁灯里半明半暗。他含住烟，烈吸了一口，缕缕银灰烟雾在唇隙缓缓漫出,随风漂浮缭绕。尤遂宜拉开大门便看到了这一幕，嘴角漾开的漂亮笑弧霎那下耷。沉脸点击红标结束这通电话，提步往他的方向迈。走了几步，突然顿住。借着外部的光，她看清了男生脸脖殷红的纹痕。血迹涔涔的肤映在她的瞳孔,格外刺目。

尤遂宜心脏紧颤了一下，几乎脱口而出：

“疼吗？”

“冷么？”

两道不同声线同一刻响起,尾音又在同一刻停落。梁惟亨快速从兜里抽了张纸巾出来裹住烟头撤灭，放进垃圾桶，轻掀眼睫看她。

尤遂宜没换衣服，还是洗漱好后穿得那套米白棉质家居服，单薄柔软的衣料在萧凉夜风里浮动。

不知是簌簌风声，还是他们的响音，惊扰了栖息在丛间的萤火虫，一只只扇扑翅膀,闪着尾部流光，在暗调的空中踹跹旋舞。两人视线隔着昏黄朦胧的光晕默然交汇。

迂久。

“不疼，怎么不穿件外套？"梁惟亨压下乱绪，恢复一贯的散漫。下意识扬手脱下自己的外套朝她走，倏又想到什么，止顿动作，撤步退回。意料之外。

尤遂宜顾不上自己的冷，快步靠近他，蹙眉扫视他肤上的淋漓血痕，鼻腔不由自主发起涩，闷声询问，“你又干什么了？"不待他的应声，瓷白纤细的手指紧攥住他精瘦的腕，“去医院，就附近，步行五分钟不到。”梁惟亨感受到她握力里蜷曲的不安，愣了秒，勾唇笑得恣意懒散，“这么关心我？”

尤遂宜听出他肆混不吝又痞里痞气的音调，但她现下没点心思和他开玩笑，转眸睨给他记冷眼，未出声。

梁惟亨把外套放到臂弯，借着她的力，将人往回带。清冽的声线放得又轻又柔：“小伤没什么事，温一俭给了药。”尤遂宜扣在他腕骨的指腹隐隐现白，怔怔凝着他的眼睛，“你擦了吗？”梁惟亨轻描淡写说了声我没事，眼尾侠了温浅笑意，“和谐桥那边有片湖，视野敞阔，方向位于东一一”

日出什么的在看清他的伤那霎间便抛诸九霄云外了。尤遂宜鼓了鼓两侧的腮，腹诽，就知道没有，永远不会在意自己。轻轻松开他的手，视线寻了圈他周身，仰眸打断：“温一俭给的药呢？”“车上。“梁惟亨往旁边跨了几步，拉远两人的间距，“我先去散……尤遂宜唇线拉得很直，不给什么好气打断：“你也知道自己味重？”“抱歉。”

尤遂宜脑海闪现刚见到他时的一帧。

男生身影高挑清瘦，混沌烟雾模糊了他的轮廓，身上那件漆色皮质外套在氤温灯光下闪动粼粼光泽。

蓬散的碎发遮到眉眼，尾梢缀满斑斓碎光，在晚风里肆无忌惮地飘动。十分随性不羁也掩盖不住那股冷寂忧郁。

他站在光里，像站在渊里。

其实尤遂宜没有一星半点厌嫌他身上的烟味，更没有对此持有怪异偏见。仅仅是不想看到他因为释放发泄烦闷的情绪而去抽烟。她希望他健康、喜悦、好。

永远希望。

两人拿上药，随意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隔着一人之距。“将就一下，别嫌弃。“梁惟亨低垂眼睑，俯身给她笼上自己的外套。没有半丝腥锈味，也没有烟草味。气息干干净净，有点类似于雪后初霁的清苔。

很好闻，很熟悉。是在一起时常常能闻到的味道。他应该是在车上拿了件新的。

融融暖意顷刻裹挟而来。尤遂宜礼貌道了声谢。垂头翻看他袋子里的药，不自禁问：“怎么在这？还有伤怎么搞的？”“从温一俭家出来，接完我爸电话，就接到了你的。他住这，你隔壁的隔壁栋。"梁惟亨点亮手机电筒，抬臂举高，倾斜打光。轻浅避开伤的问题。尤遂宜点头，前段时间刷到过温一俭的朋友圈，知道他今年也在繁阳。她与温一俭谈得上泛泛，高三加的联系方式，交集略深于普通同学。“那伤呢?"尤遂宜拧眉续问。

“就不小心摔碎玻璃堆上了，真没事。“梁惟亨散漫地笑了下，应的淡然不经心。

尤遂宜眉紧了紧，直视他，“……你当骗小孩呢？”她没继续刨根。

那不该她问，而今的她没有任何立场去探究他。看他的伤口，的确像被某种玻璃器皿所导致，尤遂宜心又揪了一下。撇开疼痛，这类锐利划伤很容易余留细小纤维碎屑，从而引发各种炎症感染。

尤遂宜迅速拿出生理盐水和镊子，忧然扫了他一眼，“过来点，我帮你看看伤口里有没有玻璃碎渣。”

有没有梁惟亨都无所谓，但他不想失去每一个能与她缩减距离的机会。温柔配合着倾身拢近，“应该没有，我用清水冲洗过了。”尤遂宜微抬眼睫，没太贴临，保持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