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薛瑛好面子,她向来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从小别人都是顺着她的,薛瑛绝不能接受自己在任何方面低别人一等,包括婚姻。她信口胡谄,将自己与程明簌描述得十分恩爱,那些话说完,薛瑛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没关系,反正这只是在外面的胡话,谁知道她和程明簌实际上在家里是什么样。
如果她没有说完后发现程明簌就在身后的话。薛瑛…”
这不是要她死吗?!
程明簌看着站在几步远外的薛瑛,她白皙的脸颊迅速飞起一抹霞红,神情窘迫,眼神躲闪,一开口便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程明簌回神,将掉在地上的书捡起,他身旁的同窗先替他回答:“马上就是会试了,我们来买几本书。”
“噢噢噢。”
薛瑛抠抠手,头皮发麻,怎么这么倒霉呀,回回做糗事都能被程明簌撞见,他要是听到了她方才说的那些鬼话,肯定会嘲笑她的。程明簌拿着书,一步步走过去,停在薛瑛面前,距离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
他垂眸看着薛瑛几乎要埋进胸口的脑袋,平静地问:“你怎么来了?”“我也要买书!"薛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抬起头反驳,声音带着点虚张声势的尖锐,“难道就只有你会看书嘛!”
程明簌的目光越过她羞愤通红的侧脸,落在她身后。几个侍女手里都抱着锦盒,而她身侧的徐星涯,更像个人形货架,两手抓满了东西,恨不得嘴里也吃一个,他的脸色阴沉得如暴雨前的天幕,乌云低垂,尤其当程明簌出现后,那眼神简直像淬了毒的刀子,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别。程明簌仿佛没感受到那杀人的视线,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想要拿走他手里的东西“表兄,辛苦了。”
徐星涯攥紧了手指,指节泛白,死死拽着不松,怒目而视。他就像恶犬遇到想要抢骨头的另一条狗那般,视线犹如实质,好似能将面前的程明簌戳个洞。僵持片刻后,程明簌嘴角勾起一个满是嘲讽的弧度,手上加了力道,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为之的温和:“表兄,多谢你帮忙。不过,我妻子的东西,还是我来拿吧。”
“妻子”二字,他咬得清晰又刻意。
徐星涯的呼吸一瞬间急促了起来,额角突突地跳,眼睛又瞪大几许,怒意几乎从双目里溢出。
两个人的气质大相径庭,徐星涯剑眉星目,锐利锋芒毫不收敛,神色凶狠,而对面的程明簌却冷冷淡淡的,并不去回应他那可笑的敌意。东西到手,程明簌仿佛无事发生,侧身看向依旧处于极度窘迫中的薛瑛,“还要买什么?”
薛瑛脑袋嗡嗡作响,嘟囔了一句:“想看话本”她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程明簌没说什么,转身走向后面一排排的书架。他的身影在其间穿梭,很快又走了回来,手里多了两本装帧精美的册子,与自己要买的东西放在一起。书肆掌柜闻到噼里啪啦的火药味,但是他无意卷入这些贵人们的纷争中,老老实实拿出算盘,将几本书与笔墨纸砚的价钱算好,告诉面前的少年。付完钱,程明簌一手拎着薛瑛的杂物,一手拎着自己的书袋,对还干巴巴杵在原地,脸上红晕未消的薛瑛道:“走吧。”薛瑛像只受惊的兔子,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书肆。街边停着侯府的马车,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只想赶紧逃离这个让她丢脸的地方,结果手忙脚乱,一下子踩空,险些从踏板上滑了下来。一只手臂从身后托了她的腰身一把,薛瑛这才站稳。刚坐下,帘子一掀,程明簌也进来了,狭小的空间瞬间充满了他的气息。薛瑛身体绷紧,警惕地瞪着他:“你上来干嘛?你怎么不去国子监?”程明簌将东西放好,好整以暇地靠着车壁,目光落在她依旧泛红的面庞上,慢悠悠地开口:“我走了,你刚刚说的那些话,不就都露馅了?”薛瑛倒吸一口凉气。
他果然都听到了!一字不落!
程明簌看着她,说话时带着一种戏谑的语调,学着她刚才的口吻:“丈夫抛下妻子,让妻子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家……”他的目光在她瞬间又涨红的脸上排过,似笑非笑地补充,“看着就不像′恩爱'的样子吧?”薛瑛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捂着耳朵,"啊啊啊啊你闭嘴!”她整张脸红透,谁知道随口说的话会被正主听到,丢死人了。看着她羞愤欲绝、几乎要七窍冒烟的样子,程明簌弯着眼,胸腔里发出了一声极轻、极短促的笑声,这笑声像羽毛一样搔刮着薛瑛脆弱的耳畔。他越笑,薛瑛越窘迫,她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朝坐在对面笑盈盈的程明簌发脾气,“你还笑,你以为我很想说那些鬼话吗,还不是都因为你,如果不嫁给你,我根本不会被人嘲笑。”
虽然有许多话,旁人不敢当着薛瑛的面讲,但是或多或少都是能传到薛瑛耳朵里的,她以前那么无法无天,谁都瞧不上,都以为要嫁天潢贵胄,谁知道最后嫁了个名不见转的书生。
那些看不惯她的人,肯定都要笑掉大牙了。“你若有出息,他们就不会笑话我了。”
薛瑛越想越委屈,越觉得自己命苦。
孤零零死在外面,和嫁给程明簌这两个结局,说不出哪个更苦一点。不过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