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芷是蔡夫人的关门弟子,她何婧瑶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
没听见蔡夫人号称是书画双绝么,也从未听闻她棋艺如何出众,被蔡夫人指点一下棋艺,倒仿佛是什么了不得的事了,说出来都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如果说傅沅芷尚且能让沈纤慈视为冤家对头,那么似何婧瑶这般附庸风雅,卖弄才学的人,她真是懒得多看一眼。
“傅姐姐对何婧瑶倒是有心,不仅把她引荐给蔡夫人,竟还准备了如此珍贵的棋子做贺礼。”嘉文感叹道,若不是沈纤慈坐着不动,她倒想过去看个清楚。
沈纤慈轻哼道:“真真是买椟还珠,那围棋子算什么,便是再多两盒棋子,也比不上那围棋罐的一半价值,再好的东西落到不识货的人手里也是暴殄天物。”
嘉文怀疑自己眼花了,“那不就是两个青釉围棋罐吗?”她实在没瞧出哪里珍贵,看起来平平无奇,从街上随意一家瓷器店都能买到。
“什么青釉,那可是翠青釉。”沈纤慈不得不纠正嘉文如此没眼力的说法,“你难道没瞧见那抹釉色分外青翠欲滴,仿佛掬着一汪水,似这等娇嫩翠色,才可谓之翠青。翠青釉最是娇贵,能烧制出来存世的恐怕都没多少件。”
便是姨母那里也只有四五件,也不知傅沅芷是从何处寻来的,居然如此舍得,沈纤慈既为翠青釉落到何婧瑶手里而惋惜,又为傅沅芷的大气而不是滋味,因为她心里清楚,若是换做是她,她是绝不肯把这样的东西送人的。
嘉文还是头次听说,又不禁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瞧出来的?”她都没起身,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能看清什么。
沈纤慈瞪了她一眼,“这难道不是打眼一瞧的事儿?”
此时,清芬阁对面的戏台上响起一阵乐音,引得众人移步靠近,张目观赏起来。
若是懂戏的人一听此曲就该知道,这是颇负盛名的和春班的当家花旦罗玉姐的拿手曲目。和春班本是在苏杭一带的昆曲班子,因郭阁老尤爱昆曲,特地将人从南边请过来,养在了自家后院,除了曾在御前献奏,还从未在其他人家献唱过。
前来赴宴的姑娘们只觉得这唱腔优美动听,令人陶醉沉迷,却不知请的是哪个戏班。
当下便有人问道:“这个花旦唱得真好,身段也美极了,不知是请的哪家的班子?”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何婧瑶摇摇头,转而看向沈纤慈,别有深意地微笑道,“镇西侯府可是把京里最好的戏班都请遍了,纤慈见多识广,想来应该比我们清楚,应当能认出这是哪家的戏班。”
沈纤慈闻言,抬了抬眼,眼珠子在她脸上打了个转,弯唇道:“这你倒猜错了,我身子骨弱,自幼听不得那些吹吹打打,锣鼓一敲就头疼,比不得何姐姐身强体壮……”
话音未落,就有姑娘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这一声发出来,仿佛是个信号似的,一个接一个笑了出来。
姑娘家跟身强体壮挨上边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你,你——”何婧瑶气得脸色涨红,紧紧攥着手,恨不得冲上去抓破沈纤慈那张脸。
嘉文掩唇笑过,又赶紧抿了抿嘴,伸手拉了拉沈纤慈的袖子,差不多得了,毕竟还在人家的生辰宴上。
这又不是她非要说的,谁让何婧瑶非要问呢,主人家不讲理,难道还要她这个客人给她留面子不成,沈纤慈漫不经心地转开头,这般浑不在意的姿态,简直能让人气疯。
何婧瑶紧咬着牙,满心愤恨,眼刀子直往沈纤慈身上戳。
傅沅芷看了看两人,也拿她们没法子,只得出声解围道:“纤慈不爱听戏,不清楚也是正常的,我却知道,今儿请的是和春班,这会儿在台上唱戏的花旦,是和春班的当家台柱罗玉姐。今日能听到和春班的戏,也是托了婧瑶的福。”
听闻承恩伯府请来了和春班,众人诧异不已,如此一打岔,倒也解去了方才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