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转正

“领导，一路平安。”

徐长海一身笔挺的军装，站在火车站月台上跟检查组成员道别。

“小徐，你很不错。”

赵行抬手拍了拍徐长海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几秒，“有句话希望你记住一一很多时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

徐长海虽然不知道赵行为何会送他这样一句话，但下意识的绷紧下颌线：“我记住了，领导。”火车喷吐着白烟缓缓驶离月台，徐长海仍保持着标准的军姿目送列车远去，直到最后一节车厢也消失在视线尽头。

火车上，林梅看着徐长海的身影，忍不住开口：“组长刚刚那番话，是不是意有所指？”

赵行收回看向窗外的眼神，坦然一笑：“能有什么用意，不过是一个中年人给后辈的劝告。”报纸“哗啦”一声展开，遮住了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林梅见他不想多说什么，便也没有继续自讨没趣。

徐长海驱车离开火车站，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兜圈，最后竟不知不觉停在电影院门口的宣传海报前。《庐山恋》的海报早就被撤了下来，门口摆摊的人也变成一个不认识的大叔。

他点燃一支烟，手里攥着那块儿浅蓝色手帕控制不住出神。

烟灰掉落，烫的他一激灵，他抹了把脸，掐灭剩下那点烟头，一脚油门吉普飞驰而出，压过积水坑四散飞溅。

“玉兰，”李红梅挑开门帘，担忧的看着坐在床边的人，“这月份儿的衣服，怕是再过些日子就遮不住了吧。”

沈玉兰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喃喃道“就快了.. .”

二人谈论的人此时正在上楼。

“咚咚咚！”

“你身子重，我去。”

李红梅按住沈玉兰，起身打开房门，看到是徐长海站在门外，赶忙侧身把人让了进来，“玉兰，长海来啦！”

沈玉兰对着镜子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缓步从房内走出：“你来啦"”说完，她下意识轻抚微凸的小腹。

“恩...”徐长海心头一紧，垂在身侧的手紧张的抠着裤缝，放下手上东西一一麦乳精的铁罐与橘子罐头的玻璃瓶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便买了点，不知道你能不能用上。”

来的路上经过供销社，他特意进去逛了一圈，售货员听说他是给孕妇买的，推荐的都是些紧俏货，再出来时手上大包小裹的没有一点空隙。

沈玉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桌上大大小小放了不少东西，放眼望去大多是适合“孕妇”的营养品不等她开口，李红梅稀罕地拿起一罐麦乳精，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你一个大男人还算有心，不过长海，我们玉兰的肚子可不等人，你准备什么时候办婚事？”

屋内两个女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的身上，他一瞬间觉得后背沁出薄汗。

“李婶儿放心，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儿”他目光落在沈玉兰肚子上，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三日后，我来接玉兰。”说完，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身后，沈玉兰轻抚微凸的小腹，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光。

与此同时，周凛与沈青禾一前一后走出邮局，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们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青禾，谢谢你。”

“谢我什么？”沈青禾停住脚步，转身时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如果非要谢我，那就请我在国营饭店吃一顿。”

周凛突然笑了起来，常年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弯出柔和的弧度，黝黑的皮肤与那一排大白牙形成强烈反差。

向来不苟言笑的男人笑起来竞是这样好看，沈青禾一时间看呆了。

“让一让！”

邮局工作人员推着堆满邮包的推车冲了过来，周凛赶忙抬手将人揽进怀里往旁边退去。

沈青禾突然被拉进一个陌生怀抱，脸颊贴在对方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衬衫上，手下轮廓透过衣料清晰的传入脑中，竟让她控制不住的红了脸。

“没事吧。”

头顶传来周凛关切的声音，她猛然回神挣扎着退出男人怀抱，眼神飘忽，“没事，回去吧。”话音刚落，不管他的反应转身大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身后周凛低头摸了摸怀里残留的温度，耳根儿通红，抬头注意到对方走远赶忙快跑几步跟了上去。

远处，二人不知道的地方徐长海恰好注视着这一幕，吉普车后视镜里，年轻男女的身影逐渐远去，他长舒一口气，松开油门绝尘而去。

食品厂门口，王海军探头拦住沈青禾：“小沈！”

沈青禾顿住脚步，笑着调侃：“王大哥，最近收获不错啊，面色红润的！”

“你这丫头，”王海军神秘兮兮的递给她一个小本儿，“看看！”

沈青禾伸手接过，没看出哪里不对，疑惑的看向王海军：“王大哥，这是？”

“恭喜你啊，这么快就转正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青禾这才发现粮本儿不是原来那一个，手里这个比之前那个颜色更深，食品厂的钢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翻开第一页，她的名字下面端端正正的印着“正式职工”四个大字。“我……转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