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父亲

城外破庙。

桑窈接过南星递来的帷帽带上，走进庙里瞧了眼那被困住手脚、遮住双目的伙计。

南星找来的打手都是专业的，这几日按照她的吩咐隔段时间就给这伙计一顿打，又用些好酒好菜养着他，免得人死了，若他问是谁这么对他，就“不经意”说漏嘴，告诉他得罪的是苏家，苏承。

桑窈挑起帷帽，伙计名叫王二，家中只有一个五十岁的老母，尚未成亲，这几日的“关照”让他浑身是伤，狼狈不堪，听见脚步声他瑟缩一瞬，畏畏缩缩地贴在墙根，大气都不敢喘。

苏承那种宁杀错不放过的性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帮他做事情的王二，事后杀人灭口，才是苏承的做派。

桑窈刚吩咐南星把伙计找出来藏好，后脚唐、苏两家便前往酒楼搜寻，想来苏承把唐窈中毒的事，都推到了伙计身上。

苏承没算到的是，唐窈没死，故而留了王二一命，打算抓他顶罪；灯会那天他没能把唐瑜送给齐王，而齐王又不是个好相与的性子，势必刁难苏承，苏承这些日子，应当忙着安抚齐王。

并且桑窈动手比他快，王二这枚棋，是她扳倒苏承的关键。

这一切做得那么顺利，全靠银子。

桑窈摸了摸腰间的荷包，鼓鼓当当的，虽说唐家一直瞧不上、不重视唐窈，但对给银子这块儿，还是不错的。

桑窈前世对钱财没有什么概念，桑家那样的清流之家，素来视金钱如粪土，桑家子女自幼被教导，莫要沾染铜臭味，污了桑家清名。

桑家势大，底蕴深厚，不缺钱，才会看不上钱。

如今桑窈却觉得，在人无权无势时，有钱，也是一种权势。

她冲南星递了个眼神，南星会意，压低声音道：“王二，你可知你得罪了谁？”

王二一听这声音就吓得涕泗横流，他佝偻着身子，不断磕头求饶：“大人，大人放过我吧，我都是听苏郎君的，他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啊！您回去告诉苏郎君，那那唐家小姐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我不知道那是毒药，我都是在替苏郎君办事啊……”

南星冷哼一声：“满嘴胡言，到现在你还不承认，胡乱攀咬苏郎君。”

“毒是我下的，但毒是苏郎君给我的，苏郎君吩咐的，不是我的本意啊……”

南星不耐烦地吩咐道：“打。”

打手走上前，对着王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王二抱着头咬牙承受。

看火候差不多了，桑窈转身离去。

南星追上去问她：“姑娘，接下来怎么办？”

桑窈算了算日子，“明日就是万锦商会？”

南星捏着手指算了算，“明日五月十五，是万锦商会的日子。”

万锦商会，江宁一年一届的盛会，作为大晟贸易交流的重要途径，素来都是被人争抢的肥肉。

今年的万锦商会由苏家牵头，齐王坐镇，赚足了噱头。

商会上会聚集各地的商贾、富豪、权贵，若能办好，势必能让苏承的身份水涨船高。

江宁一带归属齐王管辖，齐王能将这件事交给苏承，想必也是想让苏承做得漂亮，当做他投入齐王麾下的投名状。

万锦商会于苏承、于齐王而言，都是重中之重，那她可不能叫他们如此顺利的举行。

“今日打王二打轻些，趁他昏迷的时候放松绳索，叫人在他听得到的角落悄悄议论，就说苏承吩咐他们，今天晚上杀人灭口。王二听到一定会逃，届时派人跟着他，保证他顺利到达万锦商会，找到苏承。记住，一定要把人送到苏承面前。”

南星点点头：“知道了，姑娘。”

桑窈刚回唐家，就被大夫人请去喝茶。

等她人去了之后，只见大夫人和唐屏正坐在榻上亲热地交谈，唐屏瞧见她之后给大夫人递了个眼神，大夫人权当没看见，自顾自地拉着唐屏说话，把桑窈晾在那儿。

桑窈知道，大夫人这是想给她立规矩。

好在唐窈身子康健，站这一时半会儿不成问题，若是她自己的身体，怕是刚站起来，就倒下了。

桑窈也不心急，好整以暇地站在那儿，开始整理这段时间的事情。

大夫人有意冷落桑窈，硬是拉着唐屏说得口干舌燥，回头一看，桑窈神色如常，跟没事人一样，倒是显得她十分可笑。

桑窈正思索晚膳吃什么，大夫人突然冷哼一声：“有些人心思野了、人也野了，不懂察言观色，为娘的在这儿口干舌燥，也不知道递杯茶。”

桑窈知道她在说自己，淡淡回道：“母亲并未跟我说话，而且五姐姐不是在那儿吗？有五姐姐在，何须女儿白费功夫。”

大夫人气极，“你做女儿的给我做娘的倒杯茶，就是白费功夫？呵，也是，你一门心思都在如何巴结你祖母，只有你祖母不是白费功夫，其他人都是。”

桑窈掀起眼帘，“母亲这是在责怪女儿给祖母做早膳？”

大夫人一顿，又听桑窈道：“这种事母亲只说就好，我给祖母送早膳，一是孝顺祖母，二是有求于祖母，母亲若是介意那碗粥，那我给母亲补上便是了。”

大夫人咬牙：“你知道我说的不是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