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赛特斯冰湖
骨阴影笼罩的眼睛深邃无比。
邢嘉禾摆脱不了对自己的喜爱,这种喜爱转移成对嘉树那张脸的迷恋。
她眼神不受控地迷离。
他也迟迟未动,只是身体抖索着,张着唇对她的手指喘气。
一捧一捧的热气几乎濡湿她的皮肤。邢嘉禾再次惊醒,不自在地嗫嚅:“嘉树......”
邢嘉树狠狠颤抖,她的腕从掌心滑落,他歪着头用牙齿扯下白手套,利落握起胸前十字架往掌心用力一划。
十字架的边缘很钝,根本划不开,哪怕他的皮肤薄如蝉翼。
对血的渴望促使邢嘉树疯狂、机械地重复划的动作,他边划边悲愤地质问虚空,“主......我已天天呼唤祢,向祢展开双手,为何不救我......”
呆滞的邢嘉禾终于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连忙阻止他接近自残的行为,抓住他的胳膊,“嘉树!停下!”
邢嘉树胸膛剧烈起伏,苍白肌肤下青筋暴起网状血管,视线如同蛇缠住她的手,她甚至感觉有鳞片在摩擦皮肤。
“滚。”他咬着牙说。
不敢相信,这字是从嘉树嘴里吐出。
他课余时间在教堂,大声喧哗视为对主不敬,平日习惯性说话低声,语气平静和缓。
但昨天开始他一反常态,公然挑衅母亲的权威,在电梯说她恶心,刚刚和他争吵,现在如此忿言厉色。
邢嘉禾不知所措,她害怕,害怕他们血脉相连默契十足,害怕心有灵犀一点通,害怕他知道了刚刚一瞬间她身上龌蹉的反应。
邢嘉树再次用十字架划掌心,这次铆足了力气,硬生生割开一条口子。
他仰头,迫不及待地用掌心捂住口鼻,高领下的喉结滚动着。
他犯诫了。
圣周斋戒期,圣职人员禁止食用热血动物的血或肉。
人也是热血动物,严格意义上喝自己的血,同样算犯诫。
嘉树身上还穿着辅祭的法衣,饥渴的吞咽声正从圣洁的白色里释放。
双重感官的禁忌感,刺激得她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他为什么像吸血鬼一样喝血?
他喝了自己的血够吗?会不会拿十字架割她再吸她的血?
不对,他最初是想喝她的血,但他放弃了,或者说强行克制住了。
嫌弃她?
邢嘉禾神经兮兮地闻自己手指,有点泥土味但还是香的。
那他嫌弃什么?
他们的血应该是一个味道,不对,她比他爱干净,她的味道肯定比他好。
凭什么嫌弃她?
向来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竟敢嫌弃她,她可是姐姐。
邢嘉禾越想越气。
——嘉树,你来尝尝我的吧。
这也太傻了。
她正琢磨如何证明自己的血是最好的血,邢嘉树突然呻吟一声,压住胃,像出现排异反应开始干呕。
他看起来太痛苦,邢嘉禾那点诡异的躁动消失殆尽,她急忙靠近,“什么情况?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能帮你吗?”
邢嘉树眼前全是飞错的线条,惟有邢嘉禾的脸固定不动,她颧骨一小道擦伤被无限放大,上血迹干涸了,深红色与她脸上其他颜色对比强烈。
他竭力忍住扑上去舔的冲动,往后躲,反手掐住痉挛的喉咙说:“滚......离我远……”
“你怎么了?”邢嘉禾摸他发汗的脸颊,让他的脸转过来。这费了点力气,他不愿意看她。
当两人正面相对,他目光漂浮着浓烈的恨意。
恨?
嘉树恨我?
可他的语气却在恳求,“...滚啊。”
“我很担心你。”她双手捧住他的脸,“嘉树,别焦虑,看着我,冷静,先冷静下来。”
“不……”邢嘉树表情极度混乱,“别、别碰我...我要杀了你......”
“给我闭嘴!”她张开双臂将他用力抱住,“你看起来快死了知道吗?你需要我对不对?快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这是一个来自家人的拥抱,那么温暖,那么宽容,仿佛任何罪孽皆能被宽恕。
然而却变成了无形的绳索勒住了邢嘉树的脖子,氧气迅速流失,他的呼吸像朵花慢慢枯萎,焦急的呼唤在耳边嗡嗡作响。
“你是需要血吗?”她敏锐地问。
他凝视她白净优美的天鹅颈。
是,我需要。
但你的血液被肮脏不堪的情欲污染了。
如果进入我的体内,如果进入我的体内......
绝对不可以。
他对天主的誓言,以及遵守它们的必要性,仍存在他的意识中。他与嗜血的欲望斗争着,仿佛看见了横在面前、峭壁下的深渊。
邢嘉树痛苦呻吟,接着一根细嫩的手指毫无预兆地,狡猾地伸进了嘴里。
香甜的血腥味直抵舌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