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与玫瑰
这样了,您还笑。”
林叔原名林裕,在温公馆做管家快三十年的时间,大小事都操持,与他们一家人关系都很亲近。
“很久没在三小姐脸上看到这么生动的表情了,很欣慰。”
林叔从小看着她长大,是由衷地希望她开心、幸福。最近一段时间,三小姐和先生之间的气氛紧张,像是紧绷的弦,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对这些总是格外敏感。
温兆麟禁足她,不许她去京平见陈昼言;温栗迎就加倍地挥霍无度,各家时尚大牌出的最新款,她不问颜色、样式,都一并拿下,几天前在港岛举办的拍卖会上,她一己之力将一块祖母绿宝石的价格翻上了十倍不止,倒不是多喜欢,单纯是想浪费温兆麟的钱。
她看着还是如常,吃喝玩乐,潇洒自如,可就连林叔都感觉得到,三小姐不是真的开心,更像是被输入了笑脸程序的人偶,她在强装开心,在证明开心。
温栗迎随手抓来个小镜子,细细地打量起自己。
两只眼睛里明明写满了烦躁,也不知道林叔在欣慰什么。
但……
温栗迎咬了咬嘴唇,刚刚和那个俞什么之的拌嘴、吵架的时候,确实是这么久以来,她难得喘息过来,没去想和陈昼言那些烦心事。
可没了他在她耳边说风凉话,她又想起陈昼言。
和发给他却杳无音讯的那几十条消息…
她要去京平,要当着面地问他,要让陈昼言逃无可逃地面对她,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疯长。
因为这个大胆的决定,温栗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呼吸也变快,试探着开口:“爹地昨晚几时休息的?”
想去京平,第一个要解决的是温兆麟对她的禁足令。出不了港岛,她再急着见陈昼言,也没用。
手心里还躺着粒腕链断落后残余的粉白珍珠,还残存着温度,温栗迎紧张地用指尖来回摩挲着。
“昨天您离开后,先生情绪一直不高,处理公务没多久,就睡了。警局传消息回来,先生是想亲自来接三小姐的,只不过后来斟酌了下,怕又引起不必要的轰动,这才没来。三小姐,先生一直是挂念着你的。”
八面玲珑,林叔总是能将话说得体面、好听,只是不知道其中有几分是温兆麟的本心。
温栗迎撇了撇嘴,说了句知道了,又让林叔快到温公馆时叫醒她,便睡了过去。
她一向不爱把烦心事揣在心里,发生就发生了,过去就过去了,没什么值得她再多烦扰的。所以就算刚刚发生了那么多,她当下烦得不行,现在早就过眼云烟。
很快睡去,再睁眼时车子已抵温公馆。
温栗迎谢绝了上前想伺候她卸妆、洗漱、换睡裙的发姨,直奔温兆麟的房门。果然紧闭。
从前他不会这样对她。就因为一个陈昼言、一桩联姻,他就要给她摆脸色、冷落她、躲着她!
越想越生气,温栗迎直接抬脚,狠踢了下门。
推门直冲温兆麟的卧室。
宝贝明珠刚卷入一场枪战纷争,温兆麟怎么可能睡得着。门被“砸”开的时候,他正坐在茶桌前,对上温栗迎愠气凌人的视线。她一回来就气冲冲地来找他“问罪”,温兆麟并不意外。
“阿筠,”父女两刚吵过架,他还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没哪里伤到吧?”
“放心死不了,还能嫁人。”
“阿筠,别乱讲话。”
温栗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口无遮拦,噤了声。
她长舒一口气,稍稍平复心情:“哪家?”
明明拼命劝着自己要平静,可心脏在胸腔内还是跳动得越来越快,剧烈到呼吸好像都变得困难。温栗迎很少有这样紧张的时刻,像是等待宣判的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一个此前二十二年,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男人,将会决定她的后半生。
双臂环在身前,她仍像只高傲而孤独的白天鹅,温栗迎看着温兆麟。
这个护了温家三十余年的男人,也难逃衰老的命运,眼纹皱纹深了,额角头发白了。
温栗迎很久没这样认真地注视过他,劫后余生的委屈在看到至亲的这刻,像是决堤的水:“刚刚在PurPrison…响了好多声枪。”
她虽被遮着视线,但感觉得到空气中的铁锈味;有血,很多很多的血。
“我怕了,好怕好怕。”只有在温兆麟面前,她才肯主动露出柔软的一面,声音很软,“我突然就在想,如果意外比明天先来了,我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发现,昨天的我在和你、和妈咪、和大哥二哥闹脾气…一定会很后悔、很后悔!”
温栗迎低了头,不是因为相信她会在一段父母之命的婚姻里会遇到爱情,只是突然想通,如果这条路是她最终一定要走向的,浪费时间在与家里人的置气上,很不值当,也很小家子气。
外人只觉温三小姐骄纵无度,仗着温兆麟是港岛首富,肆无忌惮地挥霍家产;殊不知用真金白银堆积着培养起来的富家女,怎么会是肚子里空无墨水的等闲之辈,温栗迎从小到大的履历都堪称优异,不逊色于港岛任何一家的继承人。
她聪明、伶俐,大事上端得清。
温栗迎挑了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