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室
静谧淡香的空气一起将她渐渐抚平。
叶其珍安静倚在他手边几寸远,目光缓缓描摹。昏黄灯光映亮俊朗面容,她却发现秦应忱微皱着眉头。
叶其珍忽地慌了神。
“您,您是不是哪里难受?”
她一下子站起身,视线在他身上打转。
怎样能让他好受一些?皮带要不要解,衬衫要不要脱……以前她爸喝醉酒,妈妈是怎么照顾他的来着?
她缓缓伸手,探向他的皮带扣,只是这机械精巧奇绝,叶其珍手指摸索了半天也不得其法。
视线不经意瞟到周围,昏暗中似有阴影磅礴,她越发面红耳赤,秦应忱的腰腹忽然微动了下,吓得她立刻撒手起身。
“我,我真的不会,”叶其珍小声嘟囔。
“您且忍着点儿吧,我给您煮蜂蜜水去!”说着转身向外跑。
跑到门边时,叶其珍忽然回头,看向床上的人。
她想起了学校的急救课,说人在醉酒后不能平躺,否则食道反流容易呛咳致死。
秦应忱不能有事。
叶其珍只有这一个念头,她不假思索跑回床边,打算扶他换成侧躺的姿势。
张开双臂环上他肩背的时候,叶其珍忽然感觉,她掌心紧贴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只一瞬间,细微到叶其珍怀疑是她的错觉。
然而这一停顿,叶其珍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是多么不妙的姿势。
她的两条胳膊正攀在秦应忱的肩头,手心探向下搂紧了他的背,看着像极了面对面的拥抱,就连前身也不免有所碰触。
熔铁般炽热的温度从男人身上毫无阻隔地沿着她裸露的手臂灼烧,烫得她腰肢一软,刚攒的力道毫无防备地卸掉,她就这样伏挂在他身上,一时间进退不得。
“……我说我不是故意的,您信吗?”
等待她的当然是没有回答。
——也幸好没有回答。
叶其珍深吸一口气,继续抱着他缓缓旋转。
其实她本是极其厌恶男人喝酒的。
那些雄性醉酒后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酒糟腐臭味,以及酒精释放他们近乎原始的暴戾天性和侵犯欲望,都令她本能地感到恶心。
就连对叶崇德也是如此。
她厌恶自记事起小小的家里飘忽不散的酒味,厌恶他总是喝得脸红脖子粗、对她妈妈国粹连篇动辄推搡,对家具更肆意摔打,有一次一酒瓶砸碎了电视机的液晶屏,又没钱换新的,逼她看了几年的花屏电视。
她本以为,她会一辈子厌恶所有男人醉酒。
可是……
叶其珍靠近他颈窝的位置,不免轻轻呼吸了两息。
原本强硬得生人勿近的冷调木质香,被醇酒的甜香浅浅中和,调成更加勾人心魄的幽香,经他炙热的身体蒸腾散发,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
晕乎乎的,她也像醉了酒。
扶他到侧躺的姿势,叶其珍自己也几乎躺到了床上,极近的距离下,她隐隐察觉到秦应忱的呼吸并不平稳。她仰头看,那一双长直的眼睫也有细微的攒动。
是因为难受吗?
“您以后能少喝点酒吗?对身体不好……”
叶其珍脱口而出,几乎是那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腾地抽身,从床边滚下来站直。
“我,我胡乱说的,我去给您弄蜂蜜水。”
叶其珍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她知道他听不见,最后那句与其说是解释给他听,倒不如说是,说给她自己。
她是被酒气熏醉,昏了头了,才会对他提什么要求、妄谈什么“以后”。
叶其珍打开西厨的水龙头,用手接了满捧可直饮的冰水,狠狠地扑在脸上。
有水滴顺着脖颈流入胸口,冰得她浑身一颤。
良久,她抬手关掉水龙头,面色平静无波。
叶其珍先把饮水机换上了新的纯净水,煮沸,再保温到设定的温度,又到处找蜂蜜,终于在中厨的橱柜里找到了没开封的一瓶,确认了日期尚好,舀出两勺搅进一杯温水。
金匙碰得玻璃杯壁叮当响,倒像听得人心绪宁静的钵声梵音。
却被手机隐约的震动搅扰了清静。
叶其珍动作一顿,有种不好的预感。
跑过去看到来电人显示钟毓的时候,她苦笑一声,暗道“果然”。
“叶其珍!你微信不回电话也不接,我招实习生是招了个死人吗!你想干什么?啊?不想干了就别干,有的是人想干!”
这样才对。
与秦应忱单独相处的场景,都像是小女孩划亮火柴看到的幻象。火柴熄灭,她依然是那个挣扎温饱随时挨骂的牛马,这才是她生活的主线。
叶其珍把手机拿近了些,自虐式地听清楚这一句句刺耳的骂声。
“不好意思钟毓姐,刚才……家里有点事,没看手机。”
钟毓听她温淡的答话,更是一股无名火顶上了头。
她最讨厌的就是叶其珍常年这副波澜不惊不温不火的死样子,被她骂也不着急,认错也没诚意,像个任人搓扁揉圆都懒得变形的死面团,天生就是来给她添堵的!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