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念
等人走远了,他自己缓缓地,在搏击台上坐下。
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
如果说叶其珍有什么后悔的事,大抵就是住进来那天,没有选个自带浴室的房间。
否则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衣衫不整地从客浴出来,在回房间的过道上。
和刚进门的秦应忱,四目相对……
叶其珍脑子“嗡——”地一声。
当事人就是非常后悔。
她怎么就想不开,看见漂亮的浴球就没忍住泡了个澡?洗澡就算了,还偏只穿了件宽大的纯白t恤,堪堪罩到腿根。
半干微湿的头发懵怔散在胸前,一点点洇晕濡湿,泛起丝丝凉意。
叶其珍一寸一寸地涨红。
赤裸的脚趾扣紧地板,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她甚至有些祈求地想,一个正常的绅士,遇到这种场景,是不是应该礼貌地背过身去,或者避开视线?至少不能、不应该……
秦应忱直视着她,一步一步,朝她径直走来。
视角被迫转为仰视,叶其珍呼吸都险些吊不上来,她捏着指尖,强压住想要转身逃走的冲动。
“我以后也住这儿,你知道了吧?”
秦应忱声音平淡。
叶其珍僵着脖子,机械似地点了点头。
猛然想起自己这副仪容,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的?可是汪钺明明说他明天才……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
秦应忱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
“你可以自在些,我不介意。”
“……”
有没有可能,她介意?
叶其珍不住地干咽着嗓子。
可是她介意什么呢?他们分明是国家认证的合法夫妻关系……
叶其珍一片混乱,纠结得面色几经变幻。
秦应忱自始至终,神情毫无波澜。
“你收拾好了,拿电脑来书房。我有话跟你谈。”
“……”
像一盆冰水兜头浇注,叶其珍冻在原地。
秦应忱说完,便从她旁边错身而过,目不斜视地回了房间。
落地镜前。
叶其珍皱着脸,数不清叹了多少口气。
平心而论,她不想去书房。
不想跟秦应忱谈话,或者说,听他单方面训话。
他必定会提昨天的事。
那些她拼命想忘掉的画面,会反复在她的脸面上鞭挞,会无数次提醒她,她的卑弱、狼狈、崩溃……
叶其珍闭了闭眼。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对秦应忱是她顶头上司这件事,产生了隐隐的抗拒心理。
至于究竟在抗拒什么,叶其珍不愿意想。
睁开眼,镜子里一双匀婷长腿白腻得夺目。t恤布料不厚,遮不住峰起的轮廓,也隐约藏不住樱色。她静静注视着镜子里,没有任何遮挡的、一张白净透亮五官明媚的脸。
美貌是她习惯了想要藏起来的东西。
可是方才像幅春-宫美人卷全然摊开在他面前,她在他眼里,还仍然是个需要规训、需要教导的下属。
不知为何,叶其珍却高兴不起来。
她磨蹭着,从衣柜里挑出了件真丝睡裙。
纯白的素绉缎,帝政裙的款式,衬出修长的颈,胸口瓷白一片。
她将长发梳顺,认真抹了护发精油,再用手指拨了两道搭在前怀,润唇膏也涂得仔细。
黑框眼镜安然摆在床头,叶其珍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抱着电脑到书房时,秦应忱已经坐在主位,好像在通话,或者开会。
叶其珍站在门口,就见秦应忱冲她一点头,右手手指叩着,敲了敲那侧的桌子。
那是她把客椅挪到的位置,他在示意她过去坐下。
客椅本在主位对面,擅自挪动了位置,叶其珍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她实在不习惯背对着一整个偌大的空间,很没有安全感。
她轻手轻脚坐过去,不由自主抬眼看他。
秦应忱鲜见地戴了副眼镜,金丝边框架在峻挺的鼻梁上,逆光下更显矜贵不可攀。
眼镜脚似乎是个骨传导耳机,听起来这通语音应该接近尾声。
“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
秦应忱抬手,将眼镜随意一摘,放到桌上。
对上他视线时,叶其珍才反应过来,她从坐下来就一直在看他,连电脑都忘了打开。
没等她开始心慌,秦应忱直接开口问她:
“昨晚休息得还好吗?”
叶其珍一愣,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事后清算的开场白。
她犹疑地点了点头。
秦应忱却一勾嘴角,话里含笑:
“你今儿从见着我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变小哑巴了?”
叶其珍被他调笑得发懵。
这人总是这样,一会儿凶得要死,一会儿春风化雨。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喜怒无常的人?
她低下头,不想看他的眼睛。悄悄努着嘴,生硬吐出两个字:
“没有。”
声音却很小。
“好,那我有话问你。”
秦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