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
是母亲所赠之物,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母亲的暗中指引,这龟壳总能在关键时候为她指路。
越靠近东南青石巷,白宜之手中龟壳便会时不时发出轻微嗡鸣声。
心如雷鼓,连握着龟壳的手都忍不住颤抖,直到听见一阵剑响惨叫之声,沾了些微泥渍的绣鞋停在青石巷巷口,手中龟壳停止嗡鸣,正对巷子里唯一站着的那个男人。
男人脚边,躺了五具新鲜又血淋淋的尸体,还有半张溅满血渍的炊饼。
巷口昏黄灯笼被蜀地夜间凉风吹的摇摆不定,天边玄月闪着皎洁的光照在青石巷里。
白宜之嘴唇微张,鼻尖嗅到一股浓烈又刺鼻的铁锈腥气,风一吹,随着倒在地上血泊中的尸体衣摆四处飘扬。
胃里忽然阵阵翻江倒海,指甲猛掐虎口,咽下了恶心,强作镇定摸出芝麻糖想要压住心惊,结果糖块沾了手汗,“吧唧”一下掉在地上。
低头看了一眼芝麻糖的“尸体”,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巷子里的尸体们,双眼瞪大,纤长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止不住轻颤,指尖因为用力抓着龟壳而泛白,连腿脚都因为害怕而僵在原地不敢挪动半分。
男人剑上仍在滴血,似乎还冒着热气儿,就像白宜之下午瞧见的新出炉的包子热气儿。
白宜之哆哆嗦嗦垂下一只手,抓起锦绣袋子里的三枚铜钱就开始草草算卦,可手抖没拿稳,铜钱“咣榔”一声,滚落在地上,倒在血泊里,正如男人脚下尸体一般。
这男人不是旁人,正是追着范鸠到此的李不言,结果范鸠没见着,反倒是多了五个剑下亡魂。
李不言刚杀完最后一个人,收剑时还踢了踢尸体,语气不耐烦,“范鸠的喽啰怎么比蚊子还烦?”
盯着地上的炊饼,想起幼时逃难时连猪食都吃过,这半张炊饼只沾了点血而已。弯腰拾起地上被血迹糊住的炊饼,甚至用袖子擦了擦,放回怀中,嘴里嘟囔一句:“人最不能浪费的,就是粮食啊。”
怎料剑客刚嘟囔完,就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刺挠的视线直奔他而来。
不是杀气,也不是怨气,反倒是——
还没想好用什么形容这股视线,忽然听见一阵清脆的铜钱落地声,握着铁剑的手一顿,指尖轻叩了一声剑身,发出一声类似的清脆响声。
李不言在这阵响声中微微侧头,只露出半张侧脸,嘴角紧绷,剑眉冷竖,冷冽的月光洒在衣摆沾血的他身上,就像是给阎罗镀了一层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