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除了礼部备下的珠冠,皇帝还另赏了不少好东西,玛瑙翡翠,金钗步摇,满满当当地装了十口箱子,足以见得这位尊贵的安阳公主有多得皇帝宠爱。
册封礼毕,众人便随皇帝和贵妃移步至凝华宫中的清荷苑,参加安阳公主的生辰宴。
朝臣们陆续送上贺礼,其中不乏想巴结薛清芷之人,端着谄媚的笑脸,不停地说着各种阿谀奉承的好话。
薛筠意坐在薛清芷身旁,安静地品着杯中的梅子酒。几巡酒过,周围终于安静下来,她这时才放下酒盏,从墨楹手中接过装着画轴的长匣,递到薛清芷面前。
“这是之前答允妹妹的生辰礼,妹妹收下罢。”
有眼尖的人瞧见了,立刻高声奉承起来:“哎呀,听闻长公主从不轻易为人作画,今日竟主动赠画于二公主,可见两位公主,当真是姐妹情深。”
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臣颤巍巍地站起身:“时常听冯老夸赞长公主画技精湛,一直无缘得见,不知今日能否有幸,与二公主共赏此画?”
“是啊,当年长公主所作的雁归图,民间虽有不少仿作,但到底比不得真迹。臣等实在想看一看,长公主所作之画,是否真如传言那般精妙绝伦。”
薛清芷听着那些溢美之词,不大高兴地皱起了眉:“不过一幅画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诸位想看,本宫打开便是。”
两名宫婢依言走上前,小心地展开长匣中的画轴,举于众人眼前。
周遭霎时寂静。好半晌,众人才于初见此画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一时竟想不到词句来赞美。清风拂过画上笔墨,画中的安阳公主便仿佛要从纸上走下来一般,当真是栩栩如生。
皇帝看在眼中,沉吟不语。有时候他的确无法否认,林相所言不错,薛筠意样样都胜出薛清芷许多,是眼下最合适的皇太女人选。
可他不想让那个女人的孩子继承他的帝业。
这皇帝的位子,是姜家捧给他的,若真让薛筠意做了皇太女,这南疆的江山,只怕早晚有一天要姓了姜。
他知道姜皇后一直都看不起他,在她眼中,他是最窝囊、最无用的皇子。他也知道那时她属意于太子,太子英勇善战,又聪慧过人,可惜天妒英才,年纪轻轻便战死在了沙场。
那个叫姜元若的女人,是不得已才做了他的皇后,成婚十余载,她从未对他露过半分笑脸,她厌恶他的平庸,嫌弃他的无能,甚至不愿与他同房,是他强.绑了她,在她一声声的唾骂中,闯入了她的身体。
她打他,咬他,像头凶悍的小豹子,他从未在一个姑娘身上见过那么大的力气,她脸上泪水涟涟,颤声说着他不想听的话,她说若没有姜家,他什么都不是,他根本就不配做她姜元若的夫君。那时他听得心烦,只能用唇去堵住那张胡言乱语的嘴,却被咬了满口的鲜血。
他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可她终归是他的皇后,只要她朝他笑一笑,服个软,他自会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捧给她,可是她不肯,一直到死,姜元若都不曾向他低头。
想到此处,皇帝眸色沉了沉,指腹摩挲过虎口处一道丑陋的牙印。那是新婚夜时姜元若咬的,这么些年过去,始终未能消褪。
他盯着眼前画中人的脸,那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的脸,细看时,隐约有几分江贵妃的模样。这让皇帝的脸色勉强缓和了几分。
可下一刻,那张脸突然着起火来,火苗舔过画纸,在日光下不知疲倦地燃烧。不过眨眼的功夫,画中娇俏的安阳公主已经烧成了一地颓败的灰烬。
众人大惊失色,李福忠尖声喊着救驾,御林军匆忙上前,将皇帝和贵妃护在身后。唯有薛筠意神色平静,又斟了一盅梅子酒来喝。
片刻寂静后,不知是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惶恐地对皇帝禀道:“陛下,长公主笔下有灵,此画无端起火,许是天意啊!”
皇帝沉了声:“爱卿倒是说说,天意欲让朕何为?”
席间瞬时一片死寂。半晌,还是林相肃声道:“陛下不顾规矩礼制,执意要先赐二公主封号,实在太过偏颇。上天烧毁此画,便是在警示陛下,不可因私心而做出违背宗律之事。”
“林相所言极是。”
“二公主年纪尚小,封号一事本也不急。”
“大约是礼部拟的封号不好,陛下何不让礼部重新拟来,仔细选个好的?”
有了林相做出头鸟,臣子们这才胆子大了些,纷纷进言劝谏。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这“安阳”的封号是他亲自拟的,寓意平安喜乐,愿他的清芷,如朝阳般美好绚烂,怎能因为一幅画就随意收回?
可皇帝不免也存了几分疑心,冯宪之常说薛筠意画中万物皆有灵,他又是深信鬼神之人,不得不将此事放在心上。
良久,皇帝终是沉着嗓开口道:“既如此,朕便将‘安阳’的封号暂且收回,交由礼部重新拟定。再去请几位道士择个册封的吉期。”
“父皇!”薛清芷哪里情愿,委屈地红了眼睛。
“清芷听话,这封号不好,咱们不用了,等父皇再想一个好的。”
朝臣们连忙附和着,道皇帝英明,李福忠领着两个小太监迅速将地上那堆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