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
她扯了扯嘴角,都不知道此刻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
不是......那个红眼睛黑芝麻糊呢?
不需要祂的时候祂满地晃,怎么这时候祂还不见了。
还要跟着这个明显他爹不对劲的“祝珠”一起进去吗?进去绝对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都不用说现在的情况之非人,恐怖片里洗手间按惯例可都是撞鬼的地方。
进去会发生什么?
人在紧张时往往会肾上腺素飙升,此刻的温摇只感觉浑身如坠冰窖般冰冷,脑子胡乱转了半天。
末了,还是挪着小步,缓慢地靠近了洗手间门口。
刚到门口处,她就又听见了女生的哭声。
跟白天一样,细细碎碎,如同藤蔓或漆黑丝线般绕着耳膜盘旋。
只是在周遭绝对安静的环境之下,这哭声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渗人。
.....很熟悉。
这就是温摇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太熟悉了。这个哭声.....就好像在哪里听过。不,她绝对在哪里听过。
......在哪里听过?
黑发少女扶着洗手间门闭着眼深深吸气,死死咬紧后槽牙,半晌迈步进去,站到了厕所隔间一排排隔间门的拐角处。
果不其然,她抬起头,看见那最后一个隔间门旁,有个熟悉且瘦削的身影,背对着她蹲着。
漆黑的、几乎呈现出半透明质感的、脚踝上钉着粗大锁链的女孩身影。
肩膀一耸一耸地,在哭。
那眼熟到触目惊心的,耳垂上挂着的小草莓耳钉,也随着女孩子的哭泣摇晃。反射着厕所天花板雪白明亮电灯的冷光。
也就是那一瞬间,温摇只感觉一盆冷水轰然从头到脚把她淋了个透,寒意猛然间从脊椎骨处窜上来。
耳畔惊雷般嗡嗡地鸣着,以至于她脑子一片空白,甚至生不出别的念头。
她只听见自己的嘴唇难以置信地蠕动了一下,艰涩地、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名字。
“......小羽?”
随着这一句名字落下,细碎的哭声一下子停了。
背对着她蹲在厕所墙角的瘦削身影,也停止了摇晃。
面前的景象如同按下暂停键般安静了下来,只有心跳如鼓点般越发急促,简直像是在温摇耳边尖叫警告。
绝对的死寂之中,她看见那道身影缓缓地、慢慢地挪动,然后转过身来。
小羽那张惨白瘦骨嶙峋的脸映入眼帘,黑洞洞空无一物的眼窝直勾勾地“看”着她。
两片薄薄的嘴唇动了一下,说出了一个字。
温摇没听清。
她怔怔地看着那张鬼脸,鬼使神差地往前走了一步,哑声问:“......你说什么。”
小羽又重复了一遍。
这回她听清了。那的确是一个字。
“——跑。”
时间顷刻间再无意义,万事万物仿佛都放慢了无数倍。
这个字落下的瞬间,耳边猛然间炸开巨响,厕所隔间的门刹那间齐齐爆开。
头顶灯光倏忽间暗下,内里无数粘稠的、血淋淋的漆黑鬼手伴随着刺耳尖叫声一并抓挠着蜂拥而出。无数张鬼脸狰狞尖叫扭曲或狞笑着挤压到变形,从隔间撕裂开的黑暗里怪异地爬了出来。
就像是恐怖片里被挤压致死的肉泥,浓重的腥臭味混杂黏糊糊泥浆尸水,顺着瓷砖边缘流淌。
距离她最近的、最前面的那张死人脸奋力从狭窄的隔间门内挤出来,半截身子都残破,张开腐-败的黑洞洞大嘴冲她嘶叫。
它身后,更多伥鬼前赴后继,扑通扑通地抓挠着墙壁。
鬼脸的浪潮顷刻间淹没了刚刚哭泣的小羽背影,朝着她猛扑过来。
也就是在那一刻,温摇空白的大脑自主发出了命令,使其做出了完全属于普通人范畴的反应。
在距离最近的鬼脸挥舞双手抓住她衣角的那刻,少女猛地一抽,将外套脱了丢到一旁。
随后,八百米体侧向来堪堪及格的她抓起背包。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狠狠撞开了即将自动关闭的卫生间门,炮弹般冲到了外面长廊里。
伥鬼扭曲尖叫狞笑碾压着追了过来,趋之若鹜般涌过温摇所逃跑的路径。
长廊之外,太阳彻底跌落入地平线内,死一般的夜色涌了上来。
像是被什么拉下了电阀,图书馆原本通明的灯光开始从一楼大厅盏盏熄灭,“滋滋”的关闭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直至整座图书馆,都彻底被夜色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