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棠和秦恭

第78章温棠和秦恭

天光大亮，元氏给温棠扎了两个小啾啾，还给她穿上昨日傍晚新买的粉裙，元氏想起昨日寻她时，这孩子正蹲在老槐树下跟几个孩子说笑，笑得可开心了，

脸上红扑扑的，一看就藏着乐事。

“棠棠昨儿遇着什么好事了？跟娘亲说说。”元氏牵着她往厨房走，指尖轻轻挠了挠她肉乎乎的手心。温棠一点儿不老实,小嘴抿得紧紧的，只肯用乌溜溜的眼珠瞅她。元氏无奈地笑了，这才六岁的孩子，心思倒比同龄娃多些，竟学会跟娘亲藏话了，

她望着女儿后脑勺晃悠的珠花，忍不住想起将来，等姑娘家大了，不知要藏多少心事呢。

给女儿理好裙裾，元氏转身揭开蒸笼,浓郁的肉香立时弥漫开来，她取出一个个白胖暄软的肉包，仔细码进一个精致的食盒里，今日要去秦国公府送货，这单生意做了有些时日了，她这肉包子的秘方是自己琢磨的，馅料足,汤汁鲜,在巷子里颇有口碑,连秦夫人也爱吃。元氏刚提稳食盒，裙角便被一只小手拽住。“娘亲，我也去。"温棠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元氏无奈，只得叮嘱，“跟紧了娘，不许乱跑。”这小祖宗在家都像只关不住的雀儿，若独自留下，只怕她前脚刚出门，后脚这小东西就能从哪个特角旮旯溜得无影无踪。夏日清晨的暑气已悄悄蒸腾，蝉鸣在道旁的树荫里聒噪不休，元氏一手提着沉甸甸的食盒，一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女儿，走向那朱门高墙的秦国公府。

秦府，

温棠从元氏身后钻出个小脑袋，跟站在前面的那个浑身贵气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秦夫人已笑着迎出来，鼻尖萦绕着肉包子的香气，看见元氏身后的温棠，眼睛顿时亮了，“这就是你家姑娘？瞧这模样，真是个粉雕玉琢的小仙童。”

秦夫人其实早就同元氏认识了，元氏先前是温伯爷府上的侧夫人，直到温伯爷娶了位新夫人，容不下她们母女，

元氏以前素来温顺，在那关头却硬气了，自请下堂，一个人自力更生，秦夫人怜惜元氏这份坚强和爱女之心。

温棠眨了眨大眼睛，眼尾那颗小小的泪痣随着眼波流转，显得格外灵动，她脆生生道，“夫人好看，像画上的仙女娘娘，衣裳也亮闪闪的。”秦夫人被哄得眉开眼笑，忙让丫鬟端来一碟蜜饯，一碟芙蓉糕，全塞到温棠怀里。

“多谢夫人。“温棠捧着点心，声音软软糯糯的，小身子站得笔直，瞧着格外乖巧。

“这孩子叫什么？“秦夫人拉着元氏的手往内厅走，“瞧着就懂事，你可真有福气。”

元氏面上微赧，没好意思道破自家闺女在外头领着孩子称王称霸的本事，只含糊应着，

她本欲放下食盒便告辞，奈何秦夫人热情挽留，说是日头正毒，硬是请她们在廊下的白玉石桌旁小坐，享用冰镇的瓜片和甜碗子。温棠乖乖坐在冰凉的玉凳上。

锦衣华服的小秦恭早已端坐，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书册，旁边食盒里散出的浓郁肉香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只凝神盯着书页，小脸绷得一丝不苟。

温棠却坐不住，一会儿坐在凳背上晃腿，一会儿蹲在地上数蚂蚁。“不准动。”

一道带着稚气却已显清冽的童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八岁的秦恭头也未抬，只沉声命令。

温棠动作一僵，竞真的乖乖坐定了，秦恭自己也有些意外这三个字的效力，颇为满意地重新低下头，

然而书页上的墨字尚未看进两行，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便毫无预兆地探了过来，乌溜溜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他，近得能看清她卷翘的睫毛。秦恭·….

他伸出小手，毫不客气地抵住温棠光洁的额头，用力将她的小脑袋推远，旋即利落地转过身，背对着石桌，捧着书继续看，可刚垂下眼，试图重新投入那纵横捭阖的兵家世界，

视野下方，那颗执着的小脑袋竞又顽强地冒了出来！秦恭示威地扬起了小拳头。

“秦恭！”

秦夫人带着恼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接下来的事情毫无悬念，秦大爷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手板。

廊下清风徐来，温棠小口小口咬着香甜的肉包子，偶尔还啜一口冰凉的甜汤，腮帮子一鼓一鼓，

她看着秦恭挨训，大大的眼睛里水汽氤氲，像是吓着了。傍晚，国公府书房，

秦恭在国公爷严厉的目光下完成了课业，又在演武场扎足了比平日多出一个时辰的马步，汗水浸透了衣衫，筋骨酸胀。夜深人静，他爬上宽大的书案，翻开一本簇新的册子，捉起狼毫小笔，饱蘸浓墨，重重落笔：

今日七月十六晴，

又遇那小女孩，

表里不一，

甚坏。

“甚坏"二字，墨迹浓重深透，几乎要力透纸背，也许是这怨念太盛，远在巷子东头的温棠，没来由地打了个小小的喷嚏。秦恭的童年的时光自此一直没能逃开她。

时光倏然而过，当年那个在白玉石凳上坐不住的小丫头，已然抽条成了十四岁的娉婷少女，

温棠身量高挑了不少，肌肤依旧欺霜赛雪，眉眼长开，愈发秘丽，只是少女的心事，愈发多了。

如今她添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