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
第109章一零九
罗雁一走,剩三个男的边吃边聊天。
罗鸿手肘往左捅一捅:“来一根。”
他其实是没有烟瘾的,平时也不怎么抽,但妹妹不在,他总有种断线风筝的感觉,跟小时候父母一出门,他一肚子的坏主意就顾涌顾涌往外冒一样。麻雀从口袋里掏出半盒烟丢给他:“你刚刚当着雁子面怎么不说。”罗鸿反问:“你没见过她骂人吗?”
麻雀想了想:“还真没见过。”
罗鸿借着烧水的炉子点根烟,吸一口:“因为她是个窝里横。”在家嗓门调子那叫一个高,在外头要跟谁吵架眼泪都一串串往下掉。等会,窝里横?周维方怎么觉得自己见过不少次,心中暗喜。麻雀看他笑,把烟盒也丢给他。
周维方一巴掌把它拍回去:“我不抽。”
不抽就不抽,麻雀自己拿一根点上,说起:“我最近在店门口添了俩冰箱,发现这冰棍还真是好卖。”
他说的冰箱不是电器,而是泡沫箱子裹上厚厚的棉被,天不亮时进回来的冰棍,放到夜里还能凑合吃。
周维方:“借书的都是小孩,现在又在放暑假,你再弄点零食什么的,多多少少挣一笔。”
麻雀:“弄了几罐子硬糖,不过利润太薄,还有点饼干,反正一块一分钱,一天估计也就挣一分。”
又嘀咕着:“唉,其实能整点米面粮油是最好的,这玩意有赚头。”米面粮油全写在供应本上,哪里是私人能卖的,周维方:“这就暂时别想了,换前几年,你两罐子糖都不好弄。”
都不用太远,就说恢复高考以前,糖票一度紧俏得能跟肉票比。麻雀也就是说说而已,转而提起其他的,余光瞥见罗鸿还剩老大一截烟屁股就掐断,说:“你大爷的,六毛三一包的大前门。”他兜里常年带两包烟,拿出哪个是“看人下菜碟"。罗鸿摊开手给看他:“信不信就这一点点,我妹一放学就能闻出来。”这丫头狗鼻子转世。
麻雀想想把自己手上剩下那点也掐了。
罗鸿:“你没事,她说不着你。”
这话,还不如不说。
麻雀也知道自己对罗雁来说其实并不意味着什么,笑笑:“抽多了嗓子疼。”
都是男人,有时候说起话来自然沾荤带素的,罗鸿笑得不怀好意:“腰不疼就行。”
这一句,让周维方没有细思从麻雀表情里品出来的一丝古怪,跟着附和揶揄一句。
麻雀让他们滚,“矛头"直指罗鸿:“我看是你寂寞了,婶子最近没给你找对象?”
罗鸿:“我妈就是爱念叨,偶尔催个几句。”又道:“不过我数了一下,这没结婚还真就剩咱仨。”胡同里一块长大的虽然都统称发小,但大家的关系有远有近,他们这一帮常凑一块的加起来小十个,眼下还真就他们仨光棍。周维方心想他是想成家,也得有机会才行,往剩下的饭里加些汤搅和搅和喝下去,说:“我看你光棍打得挺高兴的。”罗鸿举起酒杯:“我现在这日子不美吗?”美,太美了。
周维方跟他碰一下:“我还是祝你有个伴。”罗鸿听出来是嫌自己碍眼,冷笑两声:“您老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这机锋打的,麻雀没听懂,头左右转着:“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人俩都不应,生硬地转移着话题。
麻雀骂一句也没深究,突然想起来:“瓜瓜瓜。”罗鸿自己都忘记还有个瓜吊在别人家的井里,一拍桌子:“我还以为进青蛙了。”
又道:“现在也吃不下,雁雁放学我再去拿。”麻雀假装是顺嘴:“她晚上得到几点啊?”罗鸿:“就是有班会,再怎么着个把小时也该开完了。”麻雀本来还在琢磨着几点回家,现在完全不着急了,漫不经心心地晃晃腿。三个人接着有一搭没一搭瞎聊,时间过得非常快。罗雁开完会看他们仨都还在也不意外,但刚进门眼珠子就上下转一圈,皱皱鼻子,点个头笑一笑当打过招呼。
罗鸿就说她是狗鼻子,假装无事发生,手在裤腿上蹭蹭,心虚得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问:“班会都说啥了?”
罗雁:“安全教育,说铁路班有几个男生去水库游泳溺水了。”讲这话的时候眼睛往某些人身上瞅,罗鸿读出意思,举起手发誓:“你看我有那功夫吗?我绝对不会去。”
爪子都快戳罗雁脸上了,她下意识嗅嗅,露出个果然是你的表情,一巴掌拍开,眼风往周维方身上再扫一下。
周维方积极检举揭发:“不是我,是他俩。”有俩人呢,罗雁只讲哥哥也像是指桑骂槐,批评他:“光打小报告,你也不是好的。”
罗鸿拿了瓜回来正赶上这句,笑着重复一遍:“听见没,你也不是好的。”就他会复读,周维方在隐秘的角落竖个中指,扭过头:“不是,凭啥他有一个瓜,我就半拉瓜。”
麻雀下午是一路发过来的,说:“就那小三轮,你以为能拖多少斤,不服你把店开圆明园去,下回给你放最后一个。”又道:“有得吃不错了。”
“就是就是。"罗鸿帮腔,把切好的第一块先给妹妹。罗雁双手接过,笑眯眯:“谢谢马哥。”
她高兴的样子看着也叫人高兴,麻雀:“客气什么,爱吃下回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