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21. 任你处置

苏梨托腮，笃定主意随水逐流，通红的眼角还有些肿。感受到戴则审视的目光，苏梨匆匆把小臂上的淤青用衣袖遮掩。

闵州华灯初上，暴风雪突如其来地肆虐，宣告着一年最后一个月的到来。

他们的车穿过阡陌繁华，闵州的夜被江水一分为二。江心的梨岛，像市中心之上另一重国度，高级公寓、私人医院、国际学校、赛马俱乐部几近虚幻。

可到春日，满岛梨花浸入江水，整座岛又幻化成不需分文的海市蜃楼。

戴则想，这女人的名字大抵由此胜景而来。可像其余钓鱼的女人，她对顾慕飞又了解多少呢？大桥横跨江水，悬索的阴影掠过戴则的脸。他感慨万千。

命运古怪弄人。

十二年前，戴则还在夜店看场。

每晚十点，他都能准时看到一名骑车而来的少年。少年气喘粗重，迅速脱去重点高中校服，黑发凌乱，露出干净简单的白衬衫一一去陪酒养家。

容貌天生清冷又傲，却不得不在觥筹交错中打磨爪牙，任人轻贱。

可那时，戴则根本看这半夜在后巷吐酒的“贵公子”不顺眼，甚至还动过手。

……居然没打过。

就这样，他和顾慕飞的命运编织在了一起。

直到后来，他们这些底层杂草，还有Fri-Night，从暗面手下的打手组织，到洗白、掌握情报网和融资、在梨岛扎根。今日，他们与闵州四大财阀分庭抗礼。

这一切，竟全拜那个深夜陪酒的学生一人所赐。

但若早知道会以一个小女孩的生命做代价，戴则慨叹，他倒宁愿这一切富贵荣华从未发生。就在戴则胡思乱想之际，车终于缓缓停在高耸的大厦前。一位组员上前帮他开门。戴则向苏梨伸出手，苏梨却执拗般躲开，坚持自己下车。

暴风雪掠面而来，让两人都瞬间清醒。他们踩住脚下的薄雪。大厦门前，全身黑套装扎领带的Quenus，正拘谨恭候。

“戴大哥。”

戴则点了点头，把手机放进金属手提箱。这是Fri-Night的规矩。F.N.组内每位干部的手机都有内部定位，不但确定位置，同时，特殊情况下，也能将手机自毁。

每周一晚集会，所有干部都会把手机交给顾慕飞的保镖兼秘书，Welsh或Quenus。除阻断联络、保证会议高效外，同时还点了卯。这自然，也是顾慕飞的意志。

看到苏梨，Quenus谨慎一愣：“苏小姐。”

苏梨却宁可当自己不存在。

戴则瞥了眼这个大雪里冻得发抖的女人。他顺手接上她时，她一袭短裙在风雪里流浪，连外套都没有。而苏梨更硬把戴则好意递给她的西服坚决推开。

“慕飞到了吗？”漫不经心，戴则随口确认。

F.N.全组，唯独戴则直呼“慕飞”其名。这是十二年浴血的默契，是顾慕飞亲口默认的特权。可意外地，Quenus眉目一沉：“下午五点后，Boss就失联了。我们没告诉任何人。”眉心骤然一跳，戴则瞬间明白弦外之音。他了解顾慕飞。哪怕天崩地陷，顾慕飞都不可能错过全组集会难道，慕飞出了意外？

与Quenus同样黑衣，一向严谨的Welsh大步流星，向雪中的戴则和苏梨急匆匆跑来。“怎么回事？”意识到不对，戴则立刻追问。

“戴大哥。您知道……？”Welsh凑近，几乎耳语。

“我知道。”

“但集会，干部们都已入座。是不是您先稳住局面，暂代会议比较好？我和Quenus立即去找Boss。”戴则紧张地揉搓下巴。

作为前职业杀手，Wlsh曾在闵州暗榜数一数二，急流勇退时，全靠顾慕飞从暗面大手笔地保下。Welsh绝不会平白失了方寸。

戴则强行镇定，暗瞥一眼旁边站着的苏梨，生怕她听清顾慕飞出事。可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这钓鱼的女人似乎流露出关心的焦虑，两道远山眉哀愁蹙着。

不可能。戴则心想，大抵，是他的幻觉。

而Welsh快速而隐秘地与Quenus互换眼色。

“那，这女人？”戴则小声。

“让我来安置。”Welsh冷静应对，“Quenus已经盯紧黑道和警方，有动作我们都会第一时间汇报。”戴则揉了揉攒成一团的眉心：会议迫在眉睫，而顾慕飞失踪。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沉默里，心急如焚的几人随电梯向上。跟随着男人们而出，苏梨第一次走进这间空中酒廊，“云间”。脚下，苏梨踩着勿忘我羊毛地毯，银线绣出四时繁星图案。头顶，纯白糙面的大理石顺倾斜的幕墙飘进夜空。一时忘却哀愁，苏梨忍不住赞叹：如梦似幻。

身处闵州的名胜，与苏梨短暂的震撼不同，Welsh习以为常，戴则更无心看景。这间上流社会云集的“云间”酒廊背后，正是Fri-Night秘密撑腰。

“苏小姐，请随我来。”

与行色匆匆、直扑会议室的戴则分道扬镳，苏梨更忐忑不已。现在，她完全身处陌生的环境。甚至，连顾慕飞都下落不明。

她这个情妇，会被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