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堑
从永和宫回来后年元容原本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因为早上没吃两口的缘故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一进屋先是把硌得脚难受的花盆底换成软鞋,随后便传了膳。
或许是饿过头的缘故,她也没吃几口就让人匆匆撤下了。
“董公公当时说的那些话可没把奴婢吓一跳,可今日进宫真正瞧见德妃娘娘,哪里有那么吓人?”青萝笑嘻嘻道,“可见里头有夸大其辞的成分在。”
年元容抿嘴笑笑,抬眸看了眼紫藤。
“知人知面不知心。”紫藤点点青萝的额头,“若是旁人给你几份好颜色,你便巴巴贴上去与她人称姊道妹了不成?”
至少在人前,她是新嫁进来的侧福晋,家世又高,看在二哥如今简在帝心的面儿上,年元容一早就猜到了德妃应当不会像为难十四阿哥的侧福晋一样为难自己。
只是她当时说的那句“倒像是见到故人一般”,让年元容不禁在心里细细琢磨了一番。
故人,故人是何人?莫非真是孝懿皇后?
若真是这样,也难怪刚刚德妃拉着她手腕的时候似乎有些用力,年元容捋起袖子,露出下面一道浅浅的红痕,惊得一旁的青萝倒吸一口凉气:“姑娘这是怎么弄的?!”
紫藤倒是心里有了几分计较,连忙伸手轻轻替她揉捏起来。
“也不算什么大事,用不着紧张。”年元容安慰道,“我又不是福晋,福晋每个月都要进宫一趟,像我和李侧福晋这样身份的,也就逢年过节才进宫会撞见娘娘。她不管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在那几日大好的日子总归做不出来无端罚我的样子,否则传出去败坏的还不是她自己的名声。”
德妃修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怎么可能折腾到她们身上。
但是她也从未想到过婆媳矛盾这种事情有朝一日也会落在自己的身上,况且她这个媳妇还不是什么正经儿媳妇,幸好德妃久居宫中,要是真的像现代那样抬头不见低头见……那可真是太恐怖了!
青萝还有些愤愤不平,拿出德妃赠予的那根金簪:“德妃娘娘瞧着对您可上心了,这簪子造价也不便宜,何况还是从前万岁爷给的爱物,说给您就给您了,奴婢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以为她这是看得中我?”年元容半躺在榻上锤打着自己今日紧绷了一上午的肩颈,“这簪子的来历如何都是德妃娘娘一人之言,你又怎么知道这簪子是万岁爷在什么情况下赐的,又或者是因为什么赐的?”
“万一人家就看着簪子不顺眼,借此机会送给我博一个好名声不说,还能不用天天看到这糟心的东西。”
“姑娘您又想多了……”青萝抽了下嘴角,“夫人从前说的一点没错,一句话一个动作能被您编排出七八百种意思,能快能去写话本子了。”
年元容嘿嘿一笑:“我要真有那本事就好了。”
只可惜她阅读理解做得好,创新能力却没多少,不适合走这条路。
好可惜诶。
青萝问道:“那这簪子怎么办?就这么收起来了?”
“先收着吧,等往后进宫的时候拿出来戴着。”年元容打了个哈欠,“我先睡会,半刻钟后再叫我起来,另外让长庆把洞春搬出来,总不能叫它跟着我是从一处库房移到另一处库房吧?”
青萝应了一声。
年元容这一轮午觉反倒睡得不久,或许是因为心里在想事的缘故,没一会就醒了,等她睁开眼起身,洞春已经被摆放在了琴桌上。
洞春的琴身是取了百年老桐木斫成的,听她那大哥说这把古琴似乎还是南明遗民留下来的,历史恐怕能追溯到明初。
年元容上辈子的时候其实非常羡慕那些能去参加各种才艺班的小孩,虽然大家后来都在说什么太卷之类的话,但是每到班级文艺汇演的时候,人人都有拿得出手的节目,只有她缩手缩脚的,班主任问她报什么的时候,只能说句“唱歌”。
没办法,毕竟这是最不计较成本就能学会的才艺了。
所以这辈子有这个机会,年元容可算是好好恶补了一番这些陶冶情操的才艺,什么古琴琵琶古筝箜篌,只要是能找到师傅学的,她全都学了一遍。
也算是盛情宴请了年幼的自己吧。
其余的乐器她只能说是学了个业余,但就古琴而言,有年希尧这么一个大师在,可以说是年元容学得最精通的一项了。
她也没特意喊青萝和紫藤进来梳妆,头发松松垮垮地落在肩头,闭目凝神片刻,忽然右手一勾,左手轻按,一曲《渔樵问答》便从指下流淌而出。
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人若真能过上山中隐士一般悠然自得的日子,或许也不错。
只可惜年元容自认为是个俗人,闲散的日子她喜欢,可有人陪伴的热闹却也不可代替,若真叫她变成孤家寡人,她肯定是第一个不乐意的。
“你这曲子弹出来倒颇有几分野趣。”
青年含笑的声音在年元容的后方蓦地响起,差点吓了她一跳。
“王爷进屋怎么没声音的?”年元容切切实实被吓到了,手中的琴声“铮”了一瞬,琴弦差点崩了。
她朝着紫藤和青萝怒目而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