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阿嚏——
一锦衣华服少年站在长廊下,连打了三个喷嚏,刚缓过来,两道清鼻涕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华服少年面色一僵,伸手就要从袖笼里掏帕子,结果这一摸。
“.......”
摸了个空。
他面色不由更僵了些。
这时,一块折得齐齐整整的素帕递到眼前,华服少年扭头,对上一双略微耷拉的眼睛。
“谢了。”
道了声谢,华服少年就接过帕子,擦了擦冻得微红的鼻子。
递给他帕子的清瘦少年就站在那,一脸的无精打采,哪怕天光不明,眼底的青黑也一览无余。
华服少年真佩服他,这个样子还能从床上爬起来。
哎,来了这谢家塾学大半个月,他是越待越觉得槽点多多。
虽说学规要求寅时(凌晨四点)起床,上学时辰却是辰时(早上七点)。
在这期间,学子们自行温习诗书。谢家着意培养和鼓励子弟的自律性,所以这个时辰并没有师长在一旁盯着,只偶尔有人四处巡查一下,这就导致想偷懒的人也不少。
书院各处,三五几人拿着书往角落一站,看起来像是在背书温书,实则就是在开小差。
前边几人不知在窃窃私语说些什么,瞧着挺激动,华服少年瞥见就忍不住好奇地凑了过去。
“再过些时日那萧白又要回来了吧?”
“上次的事只罚了他回家思过两月,实在是便宜了他。”
“可不是,依我看就该把他逐出我们谢家塾学。”
“嘘——小声点,亲口罚下的人可是山长。”
一听提山长,那人心虚地卡顿了一下,很快就改口道。
“山长的罚过当然没有不妥之处,怪就怪在萧白此子,认错认得毫不迟疑,山长见他悔改态度良好,这才从轻处置。”
“可不是,此子实在心机。”
又一人不爽道:“那也不能就让萧白靠近三郎,他是什么人,竟然也敢妄想三郎。”
“不过是落魄小族之人,靠着先辈情义才有幸来我谢家求学。”
“没错,他以为,他是什么绝代风华、满腹诗文、温柔典雅的高门世家娇女吗?”
“对,他可是男子!”
这话一出,几个谢氏子弟脸色更难看了。
虽说时下风气浪荡,男子恋慕男子更算不得多稀罕的事,只要不过分还能称得上一个风流雅事。甚至一些作风不正的士族,打着‘风雅’名号,专行荤素不忌之事,但这些都跟他们家风清正、规行举止的谢氏一族无关。
更何况还牵扯他们谢家三郎,谢氏年轻子弟一辈最崇拜、追捧的偶像。
谁见了清风明月般的偶像被一只苍蝇盯上,谁不狂怒跳脚啊?
然而,不等几人继续讨伐,忽然感觉背后有点发凉。
书院内有规矩,私下不可语人是非,更不可与同窗交恶,一旦被先生发现,罚抄都是小事,严重的还会关在禁室反省数日。
莫非…..
围在一起的几人动作僵硬地回来看去,还以为会是哪位巡视的先生,结果对上一张好奇的脸。
几人:“……..”
被此人撞见也好不到哪儿去!
华服少年眼神微妙,刚要开口说话,这几名谢氏子弟就如鸟兽散,瞬间跑走了。
那避之不及的态度,活像遇到了什么瘟神。
华服少年:“.......”
他有些不爽地哼了声,双手抱胸,也不在意身旁仅剩的一人也是谢氏出身,毫不客气道:“传闻一身正气、家风严明的谢氏子弟也会背后说人坏话嘛。学规里不是说,背后语人者,罚抄三遍学规吗?”
身旁耷拉着眼的人闻言,连眼皮都懒得废力一掀。
华服少年扫来一眼,瘪了瘪嘴,又忍不住内心好奇,问道:“所以,这萧白就因为爱慕你们家谢三郎,所以大家都讨厌他?”
被问了,没精打采的少年就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嗯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地说:“好像是。”
华服少年啧啧道:“什么叫好像,我刚才听到的分明就是这意思。”
“据我所知,这泗州,这洛城,爱慕谢三郎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真要算起来,少说也有上千之数,多一个就不行了?”
“还是说这萧白长得奇丑无比、有碍瞻观,所以连对谢三郎生点爱慕之情都没有那个资格?”
“那应该是丑得天怒人怨了吧。”
“不然,怎么就招了谢氏子弟讨厌呢。”
这话相当之阴阳怪气了。
周围空气都有些凝滞。
一旁无精打采的少年这才抬了抬眼皮,只是还不等他提醒什么,就见刚才还小嘴叭叭不停的华服少年忽然伸手一指:“先生,我刚才听见那几个人在背后说同窗是非。”
被指的几人:“…….”
院内其他人:“……..”
巡视先生:“罚抄院规三遍,明日学前交上来。”
“…..是。”
罚完,先生就负手离开了,刚告了状的华服少年立刻接收到一大波幽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