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岁、开箱子

第24章六十二岁、开箱子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爷爷。”

伊达努努道。

藤次晃今天少见地睡过了头，他捂着发疼的脑袋下楼，坐在客厅，少见地只吃涂满花生酱的一片吐司作为早餐。不知道是感冒还是没睡好，总之，这个老人家的注意力非常不集中，吐司吃到一半，望着窗外发呆；咖啡泡到一半，也望着不远处发呆。

“有吗？”

老人家擦了擦手，疑惑问道。

“有的，"努努用力把桌上的方糖罐往爷爷的方向拉了拉，对于老年人的身体状况稍稍地产生了一些担忧，“是晚上开窗睡觉、感冒了吗？”藤次晃摇了摇头，他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再用勺子搅动着，同时回答：“我睡觉从不开窗。”

“努努？"娜塔莉抱着体温计过来了，她也觉得这可能是感冒，所以当务之急是量下体温，“努努！努努！”

藤次晃拒绝了这孩子的好意，他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头，有点热，但在正常范围内。老人家放下心来，喝了口咖啡，又继续慢吞吞地啃花生酱吐司。“那就是没睡好？”

“……不排除这种可能。”

做了一晚上奇怪梦境的爷爷捧着杯子，再次陷入回想当中。说实在话，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究竞梦见了些什么，只是依稀觉得那有点要紧一-有点的意思是，不算太重要。

门铃，在他思考的时候，响了起来。

“是邮递员。”

伊达航跑过来又跑过去，把门外男人的身份告诉了藤次晃，而还在喝咖啡的爷爷闻言，惊讶了一下，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杯子，离开座位，往门口去了。

“请问是我孙子先生吗？”

邮递员问。

“是的。”

藤次晃点了点头。这些时日待下来，他已经适应了这个奇怪的假名，并且能在下意识地自我介绍时，只说出这个名字。如果是四十多年前的他，大概率是做不到这点的一一那个年轻的他会在证件上已经印着日文名的时候，还对着别人做自我介绍时说老名字。

“这是您的快递！”

邮递员将英语的收件单转向藤次晃，而老爷爷熟练地签上名字，等东西到手了，这才查看起单上的内容。

这是一个从国外发来的快递。

包装完好、无破损，除去运输需要的标识和收寄单外，没有其他贴纸和标记。寄件单上的地址是英国伦敦泰晤士河下游的某处公寓，藤次晃盯着它看了很久，而后皱眉。

“努努？”

娜塔莉在问怎么了。

“这个地址…”

“地址怎么了？”

清楚记得对方寄件并不是这个地址的藤次晃眉头紧锁，虽然他都忘了寄件人是谁，但数十年间，虽然寄件人姓名与联系方式一直在变，但地址那一栏从未改变过。

娜塔莉爬上了，她看了看，然后用自己的棉花手指着收件人地址，这个棉花坨坨叫着："努努！”

“收货地址不对？…这里是一番目没错、啊，不是米花町啊！”在自己女友的帮助下终于看出收货地址错误的伊达努努想要摸摸自己的下巴，然而他的棉花手太短，以至于这个动作失败。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然后道：

“所以是送错了吧。”

“应该是，"爷爷没有拆开箱子，他尊重个人隐私，打算联系方才的外卖小哥将东西送回去，“我还以为……算了，这么多年下来搬家也是正常。”“什么什么？”

伊达航没听懂，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我孙子慈的过去产生好奇。一个人未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过什么样的人生，和他的过去密不可分，而且像藤次晃这样看不透的男人，光是存在，就会让人无比好奇他年轻时的经历。“没什么，"藤次晃说，他想叹气，“用你们的话来说，应该是、一段孽缘吧。”

老人家不再多说，他走了两步，打算用门口座机打个电话喊快递员过来。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他拿进来没放稳，又可能是什么其他原因，这个快递在他刚走没两步的时候，就从桌上摔下来。里面可能有东西碎了，很快有一片暗色浸湿纸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气与铁锈气味。

一个老人两个努努都沉默了。

娜塔莉被伊达努努挡着，不太能看见地上纸箱的模样，但她反而是现场反应最快的一个：“……努努。”

“报警、啊对，确实是要报警没错！”

伊达努努抬头看向老爷爷，而可怜的老爷爷看着自己没铺地毯的木地板，表情有些过于古怪。冷静、惋惜一-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不像是被吓傻了。伊达航试探性地又喊了他一声：

“爷爷？”

“哦、噢噢！”

被扯回思绪的藤次晃应了几声，这才继续前往座机，拨通的号码变成了报警电话的。可能是米花町这个地方足够邪门，对面的接线员在听见藤次晃收错快递导致一地血后，平静地让他稍等片刻，警视厅搜查一课就在附近，正在与侦投联手，侦查一起手法离奇的杀人案中。

老爷爷挂断电话，只觉得这真不愧是游戏。不然按照这个出事故的频率，米花町的人根本不够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