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今古南辕北辙,鸾凤颠迷鸟归林……
第26章论今古南辕北辙,鸾凤颠迷鸟归林推开门扉,带着泥土和草腥的空气直直的扑脸,砭人肌骨。宋鼎元不由紧了紧身上的云纹道袍,抬眼望去,见院中阴云四合,金风淅淅,四顾只觉萧瑟寂寥。他略站了一会儿,就拔步往内室去了。暖阁里,炭盆微温,上头偎着一小壶酒。林净和倚在榻上,手中捏着一卷书,正一面看,一面迷迷介笑。
见她这憨样,宋鼎元心头郁气顿消,唇角一绽,撩袍在对面坐了,“在看甚么呢?笑成这样?”
“古今笑史,"林净和摇了摇手中书卷,“正看到迂腐部,中有一则说武宗朝有个官员,古稀之年升任右相,唯一施行的一条政令却是禁止属官牵驴入台,时而还要亲自上阵,故时人戏称"驱驴宰相。”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方翠色帕子,按了按眼角溢出的泪花,“一个掐搜老叟,满脸严肃,一瘸一拐的在官署门口追驴,,想想就觉好笑。”宋鼎元目光在她笑膳上流连一刻,慢悠悠的接口道:“王及善还有一个典故,叫做鸠集凤池,是说他无才无能,入了中书,是斑鸠进了凤凰池。依我看,这等庸人之见,做笑语一听即可,不必当真。”“哦?此话怎说呢?"她将书放下,略略歪过身子,靠在古木几上,做个支颐静听状。
宋鼎元盘坐榻上,端详着佳人婀娜情态,闲闲一笑,“王及善蒙荫入仕,前几十年皆是闲职,故史书上笔墨不多,却也可对其才能窥之一二了。一处是太子李弘设宴,命宫臣掷倒伎,至及善,曰′掷倒自有伶官。'可见其刚正。一处是及善致仕后,武宗欲启用为滑州刺史,问以朝廷得失,陈治乱之要十余条,得武宗赏识,留为内史,入中书,可见其有治才。又说服武宗诛杀来俊臣,立李显为太子亦有其助力。可见其能窥圣心,亦有臣节。可惜武宗晚年放任男宠骄纵妄为,王及善屡荐不止,遂称病不朝,又欲致仕。武宗不准,反将其升为宰相,只是从中书入尚书,也是明升暗贬了。王及善有此荒唐之举,许是心中郁愤罢。只是如此能臣,皓首之年叫人如此编排,落得个遗臭万年,也是憾事。也可见世人愚钝,只知人云亦云。”她凝思片刻,问道:“王及善子孙可有善终么?”宋鼎元不解其意,仍答道:“史书上倒是未表,想是政事上未有大祸。且王善及死时武帝废朝三日,追赠大都督,赐谥号贞,赔葬乾陵。此等哀荣,子孙若是无大错,想必都能富贵终年。”
“我倒觉得,他最聪明之处反在于此了。“林净和支着下颌,缓缓说道,“向来自诩贤明的君主最恨的不是奸臣,也不是污吏,而是直臣。所谓忠臣令诽在己,誉在上就是这个道理了。王及善力谏武帝诛杀来俊臣,支持立李显为太子,种种行为看似清正忠贞,却未免有讪君卖直之嫌。后又屡斥武帝男宠,被拒绝就以罢职辞官相要挟,就更糊涂了。你说武帝该不该应呢?应了,史笔如刀,近远贤的一顶大帽子就跑不脱了。不应,又似是认错退让。可君主岂能有错?又告能与臣子认错?所以武帝不但不应,反而给他升官,却调离中书,这就是警告了。龈龋已生,祸根就起,君主若真想处置臣下,何患无辞?左右等这阵风头过去就是了。”
“王及善许是也察觉到了,于是办些荒唐事,留些糊涂名声。同僚讥讽几句,再说与武帝乐一乐,一家老小就保全了。至于身后名,青史如烟,毁誉由人,总有像大人这样的慧质之人能看透其中道理,为其正名。”“你这看法倒更是不群,“宋鼎元点头称赞,“只是如此品评人主,也忒尖锐了些。”
“人主也是人,将万民生计,国祚兴衰系于一人之身,本就是荒唐。“林净和淡淡说道。
宋鼎元暗暗咀嚼一番,笑嗔她:“愈发离经叛道了。”林净和轻轻一笑,不置可否。所谓的离经叛道,在她的时代不过是老生常谈。隔着几百年的沧桑巨变,无数代人的摸索探求,两人之间的思想鸿沟如同天堑。
她不准备再继续这个话题,遂问道:“大人的事可有眉目了?”他将身子往后一靠,懒洋洋的箕踞而坐:“折子已递上去了,若猜的不错,弹劾我的奏折也该上了。多想无益,如今只看圣心如何罢!”顿了顿,似想到什么,神色微凝,声音低了下去,“只是我总觉得杨大人并不十分赞成,也不欲插手此事。”
这推心置腹的疑虑,竞也不知不觉的向她吐露。“这再正常不过了,国公本就是超一品,再立功又能怎么封赏呢?无非加些虚衔儿,赏些金银罢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与其有誉于前,孰若无毁于后。再者,说句不该说的,"林净和朝窗外看了一眼,将声音压低些,“大恩如大仇,你看石家不就是例子么。”
“你这妮子,愈发大胆!“宋鼎元本在静静思量,听得这话,一眼瞥过去,佯怒轻嗔,“这话与我说说还不要紧,到了外头,落在有心人耳朵里便是大祸。你可知有多少官员为此送了性命的?”
“也就是跟大人面前说说嘛!"林净和把颈一缩,吐了吐舌头。宋鼎元眼神游离了一瞬,忽然问道:“我若是赌输了,到时一无所有,妹妹可还愿意跟着我么?”
星目弯弯,唇角上翘,笑得光风霁月,一副成竹在胸,浑不在意的模样。腿上的白绢衣袍却被大片的收入掌中,露出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