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不行吗?”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犹如三根毒针扎进虞笙的末梢神经。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好半天才挤出两个字:“你敢!”
陆邢周箍紧着她的手臂没有丝毫松动,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耳廓:“我有什么不敢的?”
反问声里夹杂着一声极沉的笑,“你知道我的,我这人,”他停顿了一下,带着令人毛骨悚然、意味深长的兴味:“没什么底线。”
虞笙只觉鼻腔一酸。
他怎么会没有底线。
记忆里,他对她从来都是优雅又有风度,无论对错,他都让步。
还是说,他身上流的是他父亲的血,所以骨子里终究是和他父亲一样阴险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一丝无法言说的酸楚在她心底蔓延开。
车厢内只剩下引擎的低吼和她压抑的呼吸声。
陆邢周也沉默下来,只是那双紧锁着她的眼眸,精准地捕捉着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车窗外,城市的繁华霓虹飞速倒退,渐渐被更幽静、更宽阔的道路取代。车灯掠过之处,高大的古松与虬枝盘曲的老梅树影在特制的仿古石灯映照下,投下疏朗而富有禅意的水墨画影。
车子无声地驶入一片灯火氤氲、却异常静谧的区域,修剪成自然云纹状的常青灌木篱墙,在夜色中勾勒出含蓄而沉静的轮廓。
这里就是京市顶级的别墅区:温莎国际公馆。
门口摒弃了刺目的现代光源,被形态古朴的落地石灯取代。烛火般的琥珀色光晕,温柔地描摹着一栋栋掩映在竹影松风间的宅邸轮廓。
然而,这种“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宁静,对此刻的虞笙而言,却犹如一座精心雕琢的、无形的华丽囚笼。
车子最终平稳地停在一栋三层宅院前。
宅院整体色调沉静,白色院墙,深色木构,巨大的落地窗被设计成可完全打开的槅扇样式。
门廊下悬着的两盏素雅绢灯,散发着昏黄温润的光晕。
司机迅速下车,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
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车厢,虞笙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陆邢周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下车。”
虞笙却一动不动。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屈辱感让她只想逃离这个空间,逃离他身边。
然而陆邢周已经站在车门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部分光线,投下浓重的阴影。
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穿透昏暗落在她苍白倔强的脸上,“要我请你?”
虞笙的心猛地一沉。
她知道他口中的“请”意味着什么——是像刚才在电梯里、在车上那样,粗暴的、不容反抗的拖拽。
她死死攥紧拳头,用指甲深嵌掌心带来的疼痛逼迫自己冷静。
她不能在这里,在司机面前,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羞辱,可是她要怎么离开这里赶往怡安疗养院?
还是说,先顺从他,然后再寻一个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从骨缝里隙出的无力感,极其缓慢地挪到车门口。
高跟鞋踩在别墅前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清脆却空洞的声响。
陆邢周没再看她,转身径直走向别墅大门,指纹解锁,“咔哒”一声轻响,沉重的门扉向内打开。
虞笙站在门口,望着那黑洞洞的入口,她脚步迟疑住,下意识回头往后看,几乎是同时,耳边灌进一道洞悉她内心的警告——
“都到这了,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那声音不高,却彻底碾碎了虞笙心底伺机逃离的侥幸。
是啊,都到这了。
这里是他的地盘,远离市区,空旷得只剩下风声和他无声的掌控。她能跑去哪?赤着脚在这冰冷的石板路上狂奔?还是向那个沉默的司机求救?
可她只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了!
错过了这次,下一次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母亲……
如果求他呢?
求他放过自己呢?
这个念头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带着屈辱和渺茫的希望浮上心头。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紧,眼看就要冲破齿关——
“跟上。”
冰冷、不容置疑的两个字,在她开口之前,精准地斩断了她所有试图发出的声音。
求饶的话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仿佛笃定她别无选择,陆邢周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高大的身影已经融入了门内那片浓稠的黑暗之中。
虞笙僵立在门口,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礼裙,却吹不散那沉重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绝望。
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一个抬起的念头都无比艰难。
她还有什么筹码?还有什么能改变他的决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像沙漏里的沙子无情地坠向底部。疗养院的方向,仿佛传来了倒计时的滴答声,敲打着她脆弱的神经。
最终,在巨大的、无形的压力下,在想到母亲可能再次陷入漫长等待的恐慌中,虞笙抬起那双几乎失去知觉的脚,极其缓慢地踏了进去。
“啪。”
随着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