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扔了?姜晚棠几步追上去,声音里满是急恼,“怎么能扔了呢?那件衣服很重要。”
“是吗?”谢夕邺侧眸乜她一眼,踩上踏脚:“那还不赶紧去找。”
“你给我扔哪儿啦?”眼看他就要登车,姜晚棠一把攥住他的袍角。
“忘了。”布料在她指间绷紧,谢夕邺身形一顿,缓缓回头,视线从她指节一寸寸移到她脸上,眸色沉冷:“松手。”
“不松。”姜晚棠手下攥得更紧。
“江小姐说的是这个吗?”两人正僵持着,沈明忽而想起什么,打开轸箱,取出一件皱巴巴满是泥点的外衫。
“昨日在马车下捡的,看样子跟江小姐上车时披的外衣有些相像,就暂时存放在轸箱里了。”
“沈明,你真是个好人。”姜晚棠松开谢夕邺,伸手接过那件外衣挂在臂间,眉眼一弯,朝他深鞠一躬,“大大的好人。”
她发自肺腑的夸赞过于真心,沈明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江小姐客气了。”
“聊够了吗?”谢夕邺撩开帘,从车厢里探出一张无甚表情的脸:“聊够了就走。”
沈明冲她抱歉一笑,转身朝车上走。
“你们要去城北?”姜晚棠忙也跟上去,扒住厢壁,将下巴搁在轿窗上,可怜兮兮央求:“我能搭个顺风车吗?刚好我也要去那边的校场,给你钱,不白搭。”
她取出一小块碎银,弯腰敲了敲腿,委屈巴巴诉苦,“我走了半个时辰,腿都快走断了。”
见车里的男人皱着眉,依旧不为所动,便又扯住他一角衣袖轻轻晃了晃,绵软了音,嗲声恭维:“你最好啦。”
说罢,微微仰起张精巧的瓜子脸觑向他,一双杏眼像是浸在清泉里的琉璃,湿漉漉、怯生生,既像央求,又带着几分可怜,像是某种生怕被拒绝的小动物。
这人忘性大,又没心没肺,不论前一天吵得多不可开交,第二天她气一消,就又能热情洋溢地贴上来,以为你也不应该跟她继续计较,应该放下芥蒂,不计前嫌,回到以前亲密无间的状态,不然,那就是你小气,不大度。
谢夕邺眉头微蹙,下颌线绷紧了一瞬。他偏过头去,刻意不去看她,指节分明的手在额角停留片刻,喉结滚了滚,最终一言不发放下轿帘。
他状态太差,实在没精力再跟她争吵。
“谢邺王殿下。”姜晚棠欢呼一声,眉眼间掩饰不住的雀跃,她松开他的衣袖,爬上马车,轻手轻脚在他左侧坐下。
马车缓缓驶动,谢夕邺向后靠去,脊背陷入柔软的锦垫。
他抬起右手,习惯性地按向眉心,衣袖滑落半寸,露出截苍白的手臂,和一道深长的刀伤,从腕骨延伸至肘内,皮肉外翻,边缘凝着暗红的血痂。
昨晚刺客来时,他正准备歇息,才刚解开衣襟,数道黑影从檐上一跃而下,暗卫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人已掠身近处,提刀朝他砍来,他下意识一挡,徒手接下那刃。
对方明显下了死手,剑锋擦过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刃口刮拭筋脉的震颤,力道之大几乎要凿进骨头里,若不是他及时翻腕卸力,这只手怕是已经废了。
垂眸盯着那道伤口看了一会儿,又不动声色放下衣袖。
穿书以来,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有了实感,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意识到,这个世界在严格按照它本身的逻辑运行,刺杀、伤口、甚至死亡,都会实打实发生,不是简单幼稚的角色扮演游戏。
更糟糕的是,从昨夜开始,体内开始一波接一波涌出能将人碾碎的灼痛,仿佛有千万根钢针顺着血脉游走,每经过一处穴位便狠狠钉入骨髓。
又是一轮痛潮袭来,尖锐疼痛从太阳穴直刺入脑,像有人用冰锥撬开了他的头骨,耳鸣越来越厉,他神志恍惚,失焦地望向眼前连绵的云纹,直待稍微凝神后才倦惫抬眼。
车厢里没有点香,他的心情坏到极点,一点气味都觉得喧嚣。
风撩动轿帘,忽而送来一丝栀子花香,还有似有若无的桃子味,甜暖的气息游丝般缠绕上来,引他不自觉朝左边望。
身边的人察觉到他的注视,也偏过头来,冲他一笑。
生机勃勃,光华明艳,如栀子初绽,在暖阳下舒展着莹白花瓣,每一道弧度都鲜活灵动。
那笑容和萦绕周身的香味一样让人无从招架,甜得人心尖发烫,能叫人短暂忘记所有不悦。
谢夕邺闭了下眼,在经过许多次自我驳斥和潜意识的强硬印证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很喜欢她的笑。
“吃糖吗?”身旁男人眉心紧蹙,看着多少有些阴郁,姜晚棠掏出一粒糖递到他身前,“橘子味,是你喜欢的。”
谢夕邺抬眸,淡淡看了眼她手心的糖。
姜晚棠嗜甜如命,身上、包里随时装着也就算了,浴缸旁边,沙发垫上,甚至床头,有时都会出现几粒花花绿绿的糖果,每次临期吃不完了,就硬塞给他。
见他没有接,姜晚棠手收回去,自然不过剥开糖纸,托着糖果凑到他嘴边,“张嘴。”
橘子糖的气味抵着唇齿浸入口腔,谢夕邺微张开嘴,低头将那粒糖果含进去。
“千光阁,是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