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数据洪流
冰冷刺骨的污水漫过金属网格,舔舐着陈孟生染血的指尖。他猛地惊醒,浑浊的污水倒灌进口鼻,窒息感瞬间扼住咽喉。视野模糊晃动,头顶是密布锈蚀管道的巨大穹顶,冰冷浑浊的雨水正沿着那些钢铁的脉络倾泻而下,砸在迅速上涨的水面上,发出令人心慌的噼啪声。水面已没过脚踝,油污的反光如同恶兽的鳞片。
“呃…咳咳!”陈孟生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胸口的荆棘花纹,那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灼痛和令人心悸的冰冷空虚。生命力被过度抽取的虚脱感如同铅块般沉重。他下意识地摸向腰间,霜鹰驱动器沉寂冰冷,核心黯淡无光,仿佛也耗尽了自己最后的引导之力。
“陆医生!林天!”他嘶哑地呼喊,声音在空旷潮湿的泵站里显得异常微弱。
“我…在…”不远处传来陆过钟艰难的回应。医生靠在倾斜的管道上,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冷汗混合着雨水滑落。他右手的指尖深深陷入左臂的孢囊裂痕处,指缝间翠绿的净化光芒与暗紫的孢丝如同两股搏斗的电流,激烈地闪烁、拉锯。每一次翠绿光芒的爆发,都让他身体剧颤,牙关紧咬,发出压抑的痛哼。裂痕边缘的皮肤下,暗紫色的脉络如同活物般蠕动,试图向更深处侵蚀。雨水滴落在裂痕处,孢丝似乎变得更加活跃。
林天则躺在稍高一点的金属平台上,姿势僵硬。雨水顺着他冰冷的脸颊滑落,冲刷着胸前那块布满裂痕的核心结晶。结晶深处,金色的数据流平稳、冰冷地流转着,形成一层几乎肉眼可见的、带着细微静电嗡鸣的淡金色光晕。他的双眼紧闭,但一种非人的、纯粹逻辑的“注视”感,正从那块结晶中散发出来,无声地扫描着整个空间,尤其是那不断上涨、反射着油光的污浊水面。
“滋…水位…上升速率…0.78厘米/分钟…结构应力…临界点…东南象限…金属疲劳…风险等级…高…”林天冰冷破碎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陈孟生和陆过钟脑中响起,不带一丝情感,只有精确的数据和冰冷的评估。他甚至在“意识”中投射出一幅简略的泵站三维结构图,用闪烁的红点标记出几处被锈蚀严重侵蚀、在水压下吱呀作响的支撑结构。
这不是关心,这是系统对“容器”稳定性的预警。
陈孟生心头一沉。林天完成了“重启”,但归来的不是他们的搭档,更像一个被数据流驱动的冰冷程序。守护的本能压倒了内心的寒意,他挣扎着爬向陆过钟:“陆医生!孢囊怎么样?”
“干扰…停了…但雨水…刺激了它们…”陆过钟的声音因剧痛而扭曲,他猛地发力,左臂裂痕中的翠绿光芒骤然强盛,如同高压下的激光,瞬间灼断了几根试图突破的粗壮孢丝,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和焦糊味。暗紫的污染暂时被逼退,裂痕深处渗出更多带着净化气息的翠绿暖流,微弱地抵抗着污水的冰冷侵蚀。“暂时…压住了…林天他…”
“先离开这里!”陈孟生打断他,目光扫过林天标记出的几个高危红点,那里金属的**声正变得越来越刺耳。水面已经没过了小腿肚,粘稠冰冷。他咬紧牙关,强撑着剧痛的身体,半拖半抱地将陆过钟架起来,又踉跄地冲到林天身边。
“林天!能动吗?必须走了!”陈孟生拍打着林天冰冷的脸颊,试图唤醒一丝人性的回应。
林天毫无反应。但他的核心结晶光芒微微一闪,一道新的、更复杂的结构图瞬间覆盖了之前的预警图。
“滋…最优…撤离路径…生成…”冰冷的电子音响起。一条由无数跳跃的淡金色数据流构成的光带,如同有生命的绳索,从结晶中延伸出来,无视了物理空间的阻隔,精准地指向泵站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一个被巨大锈蚀阀门和坍塌管道半掩住的、向上延伸的狭窄检修梯入口。数据光带还在入口处标记了一个闪烁的蓝色箭头。
没有解释,没有情感,只有最有效率的解决方案。
“信他!”陆过钟喘息着,信任战胜了对林天状态的忧虑。作为医生,他更清楚此刻分秒必争。
陈孟生不再犹豫,他猛地将林天僵硬的躯体扛上自己伤痕累累的肩膀。林天的重量和冰冷感让他膝盖一软,胸口的荆棘花纹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死死撑住。另一只手紧紧搀扶着摇摇欲坠的陆过钟。三重微光——陆过钟左臂挣扎的翠绿、林天胸前冰冷的金芒、陈孟生腰间霜鹰驱动器残余的最后一丝微弱冰蓝——在污浊的雨水中艰难地亮着。
三人如同在泥沼中跋涉的伤兵,沿着林天数据光带指引的方向,艰难前行。水面迅速上涨,没过了膝盖,粘稠的污水混合着漂浮的油污和锈渣,阻力巨大。冰冷的雨水不断从头顶管道的裂缝中浇下,视野一片模糊。
“滋…前方…7米…水下…金属障碍…高度…1.2米…绕行…右侧…空隙…宽度…0.45米…”林天的指令精准而及时,引导他们避开一处被污水淹没、几乎无法察觉的扭曲钢梁。陈孟生按照指示,侧身挤过狭窄的缝隙,冰冷粗糙的金属边缘刮过身体,带来新的刺痛。
就在他们即将接近那个检修梯入口时,异变突生!
哗啦——轰隆!!!
林天之前标记的一个高危红点处,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