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妆
这话一出,于行宛霎时呆住,不懂怎么突然冒出这一句。
随即慌忙摆手,连连道:“怎么可能?我没有杀人!”
镇国公瞧她神色不似作伪,再三询问,得到的答案皆是否定,这才稍稍安心。
有关杀人的风波过去,两人一时无话。
镇国公管教幼子多年,从来说一不二,一切解释只当狡辩,处理手段简单粗暴,先解决麻烦再抽鞭子一通打。这还是头一回,认识到是自己冤枉了他。
镇国公一时抹不开脸来,讪讪不语,想这孽子八成要借机大闹一场。
老二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向来是无理也要闹三分,何况此次的确占理。
但于行宛站在原处,一语未发,只表情平静地瞧着他,嘴角甚至隐约带着抹笑。
这笑映入镇国公眼中,他面上不显,心中颇感惊悚。
他强作镇定,绕行至书案后坐下,端起早已放凉的茶杯,浅酌一口,又睨了眼于行宛。
她仍垂首静待,也不开口要走。
镇国公很不自在,他清清嗓,眼神飘向别处,没话找话道:“我瞧着你像是长高了些。”
来活了!
于行宛打起精神,露出个应对长辈问候的标准微笑,低声称是,道自己最近多进了些食。
她想想自己连日来大吃大喝之场景,又忆起昨夜奚燃的确被自己劝着多吃了很多。
两相结合,不管是奚燃的□□还是精神,最近都有多吃饭。
这话说给他爹听,她也不亏心。
屋内气氛静谧,晨华入室,一片金光四射,映照二人周身,瞧着竟有些难得的和乐。
放在寻常人家父子间,该是再普通不过的场面。
可在镇国公府,此等场景堪称诡异。这样平静、没有争端的交谈,两人之间已经许久没有过了。
镇国公听她如此回答,一时颇觉受宠若惊,没成想自己随口说的话能得到如此捧场。
放在从前,别管长没长高,这孽障定是冷嗤一声,阴阳怪气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来刺他老眼昏花。
一时间,镇国公感到失去已久的为父尊严复苏了,又试探着说了几句。
于行宛小心应着,觑他神色如常,也重拾信心,觉得自己表现大约没错,心渐渐放回肚子里。
两人一来一回地问话答话,提问者僵硬,回答者却也不大自然。
镇国公向来不过问府中事,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好问的。而于行宛对奚燃日常尚不熟悉,回话用字也很俭省,再说她从前和父亲相处,于父鲜少像镇国公这般话些闲常,往往都是些关于她言行举止的训斥教导。如此温馨的亲子时刻,她也不大习惯。
镇国公干巴巴地问:“平日在书院,夫子授课可还跟得上吗?”——奚燃实则一个月也去不了三回书院。
于行宛干巴巴地回:“还好吧,我私下也有看些书。”——她这辈子也没去过书院。
镇国公找到些做家长的感觉,“别太用功,免得辛劳。咱们家也不用你考甚么功名,平日里若是累了,适当挑那么几天放松一下心情也是好的。”
于行宛觉得这话有点不清不楚的,试探着问:“挑几天?”
镇国公顾左右而言他,“不舒服的时候,当然是以身体为要。书院可去可不去。”
于行宛恍然大悟,“哦!逃学呀!”
......
二人谈话于外人看来颇显怪异,身在此山者却浑然不觉。
镇国公和于行宛对自己的表现都很满意,两人虽未说明,但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确认——今日亲子感情大为增进。
这段毫无信息含量的交谈持续了半天,镇国公仍意犹未尽,却左右也想不出什么话可说了。
他还不甘心就此结束。
老二今日不知抽哪门子的风,能跟他好好说这么些话,谁知道还有没有下回了?
书房外却响起一阵敲门声,随即听得管家低声道,“侯爷,有客来。”
这下不得不结束了。
于行宛很识趣地告退,镇国公颇有些恋恋不舍,竟起身一路送行至门外。
行至门前,她垂首告别,道:“父亲,我先行回院了。”
镇国公也颔首示意,道:“去吧,一路小心。”
于行宛低声谢过,转身离去。来时路上她小心观察,已将地形路线暗记在心,此番无需旁人引路。
她并未回头,自然不知两人简单几句,一旁管家与门前守卫已难掩震惊之色。
镇国公窥见众人神情,他与幼子之间的争端,府上人人皆知。这几名守卫皆是从前同他一并上过沙场的军士,他在军中向来威名高震,教人瞧见自己在家却连孩子也管不住,心里一直不甚痛快。
这下,他可得意了。
谁说他管不好孩子呢?老二方才可是毕恭毕敬,高喊父亲,最听话的孩子也不过如此了吧。
镇国公美滋滋地想着,也不着急回房,只立在原地等人主动发问。
果然,不多时管家开口奇道:“二公子近来似是沉稳了许多。”
正中镇国公下怀,这下他总算可以尽情欢悦,笑称:“此子类我,小时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