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书(修)
已经三日了,忠勇侯府那朱红色大门,依旧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紧闭森严。
门外的两座大狮子,被昨晚的一场雨淋得湿了个透,阶下积着一滩水,仆从们拿着笤帚地从侧门出来,哗啦啦地将积水扫开。
不远处的小巷里,有人在耐心等待着。
“小姐,看这天色又要下大雨了,我们先回客栈吧?”淼淼将手上的油纸伞偏向燕婉儿,往风口上站了站,挡住被风吹得斜斜细雨。
少女眉头紧皱,眼神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忠勇侯府,摇摇头:“再等等。”
淼淼看着她泛着异常红晕的脸,心里一阵愤懑,不由得在心里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她们不远万里来上京投奔忠勇侯府,结果来了三日了,连忠勇侯府的大门都进不去。
即使她们拿出当年两家写的婚书,给那守卫指明忠勇侯当年亲手盖的私印,他们也不认,只把她们当做是骗子。
哼,不就是嫌弃她们燕家如今落魄了,不想认账吗?
“今日和前两日不一样,”燕婉儿眼神依旧看着不远处的忠勇侯府,声音虽然嘶哑,但却坚定,“你看,今日大门打开了。”
寒风一吹,她忍不住轻咳了一声,接着解释道:“有人要回府,而且地位不低,所以要提前打扫门庭。”
“应该是忠勇侯,这几日咱们都没见过他进出侯府,身为朝廷命官不可能不早朝,大抵是公务在身,出门在外。”
燕婉儿说着,眼里也浮现了一层忧虑,这是她们在此蹲守的第三天,上京城的开销比她想象的要大得多,来时的路费和这两日的旅店费已经将她们盘缠几乎消耗大半。
今晨,她连早膳也没舍得吃,就带着淼淼早早来此等候。
必须在今天进入忠勇侯府!若是寻常的法子不行,她就不得不……
正想着,一辆四驾马车咔哒咔哒地缓缓停在忠勇侯府的大门之前,那马车连马带车满是泥浆,轮子似乎都快掉下来了,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
门口站着的仆从们迟疑了一下,直到马车里发出一道厚重且严厉的呵斥,他们才慌乱地撑着伞上前。
婉儿眸光一亮,正是现在!
她不顾细雨,孤身冲进雨幕之中,站定在刚下车的忠勇侯面前,暗中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
“晚辈燕婉儿,拜见谢伯父。”
她的出现太过突然,众人都惊了,一时间竟没有人拦住她。
婉儿看着身前这个衣衫虽有些狼狈、但神情威严的中年男人,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
“婉儿在此等候伯父多时了,家父乃长宁县县令董南淮,一月前,父亲将这份忠勇侯府嫡长子与晚辈婚书交给我,晚辈……”
“大胆!”这时候,身旁的管家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声呵斥止住了她的话,“哪儿来的疯子,敢来忠勇侯府撒野!”
“来人,把人给我撵走!”
一旁的随从们乌漆嘛黑地朝着婉儿涌去,淼淼见状,赶紧冲过去把伞放在两人身前挡住他们,她早就看不惯这些人了,也骂了回去:
“白纸黑字的婚约写得清清楚楚,上面还有侯爷您盖的私印,难道偌大一个忠勇侯府,还不敢认吗!”
大雨之中,局面顿时乱成一团。
燕婉儿被淼淼护在身后,忽然,她注意到忠勇侯的脸色有些奇怪,他的脸色黑的能滴出水,但却并没有出声驱散她们,反而有些紧张地看着身旁的那辆马车。
似乎在忌惮。
婉儿心念一转,瞥了瞥忠勇侯,上前靠近了马车,对着车窗道:“谢伯父,晚辈的话假不假,您一看婚书便知。”
“哦?”马车里传来一声慵懒的声音。
沧桑破损的车窗被一道折扇推开,隔着雨幕,婉儿看不清马车之内的人,只听他饶有趣味地问道:“有婚书?”
婉儿从腰间取出一个密封的竹筒,正打算打开递给马车之内的人,却见他摇了摇折扇。
“这是谢侯爷的家事,与本王无关。”
一句家事,便轻而易举地为这件事情定了性。
此时,谢侯爷紧绷了半天的脸,终于绷不住了,他屈身向车窗内的人行礼,沉声道:“是下官没把家事处理好,让王爷见笑了,多谢王爷送下官回府。”
马车内的男子似笑非笑:“侯爷何必言谢,路遇山洪,自当相助。”
随后,他关上车窗,轻敲了两声,马车缓缓离开。
谢侯爷身子越发沉了下去,“恭送王爷。”
婉儿见状,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幸得贵人相助。
马车一走,所有人都愣愣地呆在原地,婉儿这才细细地打量身前这个身高八尺却体态佝偻的男人。
直到马车消失在雨幕之中,谢侯爷才直起了腰,他没分一丝眼神给婉儿她们,振臂一挥,径直往府里去。
婉儿捏紧了手心,也跟着他进去了。
忠勇侯府是先祖皇帝御赐的府邸,占地极大,婉儿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宅院,跟着谢侯爷拐了几个弯,才到正厅。
厅里有几个小丫鬟正匆忙地打扫着,纷纷向他们行礼。婉儿还未定下脚步,便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从后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