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羹
这种味道一瞬而过,婉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
看着谢之霁挺拔的背影渐行渐远,一回头,却发现黎平竟在看她,一双眼里满是探究,隐约还有几分敌意。
婉儿只觉莫名其妙,“大人可有事?”
黎平想起她弃了婚约改攀高枝的事儿,心里就不痛快,明明做了如此龌龊的事情,还装得一脸无辜,更可气了!
但美人如玉,柳若扶风,他几乎气得咬牙,但怎么也说不出狠话来。
跟着谢之霁久了,他的脾性都跟着被磨平了,黎平忍住心中的怨气,一把接过她们手中的木桶,粗声道:“算了,我给你们打水去。”
看着他风风火火的样子,淼淼小声嘀咕:“这人怎么这么奇怪?”
婉儿却敏锐地感受到了,对方似乎并不喜欢她。
午后,淼淼一回屋就把从厨房里打探到的消息像吐豆子一般,一脸兴奋地说了出来。
“小姐,你是没见到今早那些小丫鬟们的样子,都没人安心做饭,全围在一起悄声说着谢二公子的事。”
“听她们说,谢二公子名叫谢之霁,十岁就被选入宫中伴太子读书,前几年更是被圣上钦点为状元郎!”
“谁也没想到他昨晚会突然回来,那些小丫鬟都争着想去舒兰院伺候呢。”
见她说个不停,婉儿却蹙眉对她叮嘱道:“日后,咱们要离谢二公子远点儿。”
淼淼不解:“啊,为什么?二公子不仅长得好看,人也好,还让人帮我们送水。”
婉儿轻叹一声,淼淼心思单纯,又涉世未深,自然察觉不到这府里的暗流涌动,但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恐怕,谢二公子非谢夫人所出,应该是个庶子。”
其实在昨日,婉儿就感觉不对劲儿了,毕竟,哪有母亲会拆自己儿子的院子?
况且,状元郎可不是靠家世就能考中的,本朝律法严明,对科举取士向来重视,是绝对的能人居之。
“谢二公子人中龙凤,而谢家世子听说还在外地书院读书,身无功名,这世子之位能落在他身上,也说明这谢二公子并非嫡子。”
庶子如明星般出众,把嫡子衬得像个废物,侯夫人的脸上自然挂不住。因此,她做出拆人家宅这种事情,便也说得通了。
只是如此行径,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了,好歹是个侯夫人,出身想必不低,但婉儿看她的行事作风,却丝毫看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反而透着尖酸刻薄。
意识到自己越想越深,她摇了摇头,让自己思绪从侯府杂事中脱离出来。
想这么多做什么,都是人家的家事而已。她喜欢刨根问底的习惯,以前可惹了不少的祸。
“咱们身份特殊,如今名义上算是谢世子的人,不可多生事端。”婉儿不放心地又叮嘱道。
淼淼偷偷给她夹了一块虾,笑道:“小姐,你就放心吧,咱们以后早点儿去,不就见不到他了?”
翌日一早,她们起得比往日更早,可当她们打开院门,却见门外早已摆好了两桶澄澈的井水,整整齐齐。
淼淼眉开眼笑:“二公子真是个好人。”
但婉儿却盯着水,心里沉了下去,明白了谢之霁言外之意——他并不想让她去舒兰院。
也不想见到她了。
婉儿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心里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如此也好,她也不想再见到他。
……
直到深夜,谢之霁才忙完宫里的事情,他身兼数职,又喜欢事力亲为,身上担子不轻。
忙到深夜,也是常事。
再次踏入舒兰院,才发现玉兰花早已开了满园,在昏暗的灯光下,谢之霁看着与十多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吴伯连当年被连根拔起的玉兰,都一根一根地重新种了回来,位置分毫不差。
“小少爷,您回来了。”吴伯从提着灯候在院门口,见了谢之霁的身影,赶紧上前,“可需要用晚膳?我还熬了您以前最爱喝的桂花粥。”
已经很久没人再等他回家了。纵使不饿,但谢之霁却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道:“多谢吴伯还记得。”
黎平放好马车,从身后凑了上来,一听有吃的,一脸惊喜:“吴伯真是有心了,我陪这小子这么些年了,还是头回吃上夜宵。”
吴伯笑眯眯地对他道:“小少爷今早对我说,黎公子睡不惯软床,我特意再给您准备了一张硬板床。”
黎平讶异地看着谢之霁的背影,咂咂嘴:“这小子还挺贴心的。”
“不过可能要辜负吴伯的一片苦心了,”黎平笑呵呵道,“我是来保护你家公子的,不能离他太远,给我在他屋子外间安排个小塌就行,我是个粗人,没那么讲究。”
昨晚来得急,他睡了一夜的房梁。但这比起以往的风餐露宿,根本算不上什么。
吴伯:“好说好说,我马上让人去办。”
黎平快走两步,跟上谢之霁的身影,好奇地看了看四周,感慨道:“昨晚就发现了,你娘还真是喜欢玉兰啊,到处都种满了白玉兰,连墙角都还有颗小树苗。”
谢之霁淡淡道:“不是她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