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香
一夜春雨后,方才暖和了几日,又添了几分寒意。
房檐处的水滴滴答答地垂下,落到了水缸内碧绿的浮萍上,有几株莲花花苞正欲绽放。
婉儿把身上小小的被子拢了拢,此时天色未明,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四处摇曳的竹影,脑子里思绪乱飞,她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脸。
昨晚回来后,她脑子里便一直回想着这些日子和谢之霁的相处,不放过每一个细节,尝试着了解他,想尽快从他身上找到当年事情的真相。
但没想到想着想着,她竟睡着了,竟然还梦到了谢之霁。
梦里,她和谢之霁依然坐在回来时的那架马车内,就在谢之霁让她下车时,她却做了与现实完全相反的选择。
她一把将车门关上了,然后抓住谢之霁的手,直截了当地问他:
“你是不是生气了?”
“为什么生气?”
然后……谢之霁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将她紧紧按在他的怀里,婉儿下意识想挣扎、呼喊,却又被谢之霁捂住了嘴。
虽然婉儿已经惊醒了多时了,却此时此刻,她似乎依然能感受到梦里谢之霁手心滚烫的温度,以及他手臂骇人的力道。
一想到梦里的画面,婉儿就浑身不自在,她又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双手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她怎么会做这么离谱的梦……
脸上热度下不去,婉儿用力又捏了捏自己,心道:待问清当年真相后,她再也不能靠近谢之霁了。
天色蒙蒙亮时,淼淼敲门进了屋,婉儿看着窗外的雨色,轻声道:“今日下雨,咱们晚些再去舒兰院,你去院外看看二公子走了没?”
这个时辰,正是往日谢之霁出门上朝的时辰。
淼淼在院外待了一阵,回来抖了抖身上的雨水,“没看到二公子他们,都这个时辰了,估计已经走了吧。”
走了最好,婉儿心道,虽然还想从谢之霁身上了解当年的真相,但昨晚分别得并不愉快,这几日还是少见他为妙。
然而,待婉儿到舒兰院时,往日在门口等待她们的吴伯却不见人影,只听到院内有争吵的声音。
婉儿心里一愣,沿着廊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她走到一半就顿住了脚步。
那是谢之霁的屋子。
这个时辰了,他竟还没去上朝?
“唉,黎公子正劝公子呢。”身后,吴伯端正端着药盅,一脸愁容,“公子身体不好,却还执意去上朝,两人吵了许久了,谁也不肯让步。”
婉儿心里顿了下,想起昨日谢之霁那绯红病态的脸,不由问道:“公子昨晚可有用药?”
吴伯叹了一声,“用了,但是黎公子说小少爷的身体积劳成疾,不能再忙碌了。”
自父亲去后,婉儿再听不得“积劳成疾”这四个字,父亲虽然死于意外,但实际上,他的身体早已在繁忙中积劳成疾,因此才会在行路时身体疲惫,踩空了脚落下山崖。
婉儿看着吴伯手中的药盅,药香透过缝隙弥漫开来,应该是她昨天为谢之霁买的。
吴伯见她盯着手中的药,忽然道:“小姐,可否劳烦您把这药送给小少爷?”
婉儿一怔,“我吗?”
吴伯解释:“小姐有所不知,虽然小少爷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是最怕苦,没有蜜饯是不肯喝药的。刚刚又是熬药又是做早膳,我一下子竟忙昏了头,忘了拿些蜜饯来。”
淼淼看着吴伯一把年纪还得去厨房,怕他在雨里跌倒,便陪着他一起去了。
婉儿呆呆地看着手里被强塞过来的药盅,脚步仿佛灌了铅。
如果可以,她绝不想这个时候去见谢之霁。
屋内的争吵声不停,但细细听来,却似乎都是黎平一个人骂骂咧咧暴躁的声音。
婉儿忽然有些好奇,如果谢之霁真的和人争吵,会是什么样子?
这么一个性格内敛得可以称得上滴水不漏的人,连生气都不表露出来还得让别人猜,若是真的失控了,怕是会与平时很不一样。
一阵寒风吹过,婉儿不禁打了个寒颤,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不由暗骂自己两声,赶紧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之脑后。
“二公子,吴伯让我给您送药来了。”屋子是紧闭的,婉儿只好在屋外说。
只一瞬,屋内便安静了。
黎平气红了眼,狠狠瞪着谢之霁,对着谢之霁得意地做口型,不发出一丝声响:“你小媳妇儿来了,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谢之霁冷眼瞧着他:“……”
“别让她——”
他还未说完,黎平便径直上前打开了房门,朝着婉儿道:“怎么是燕小姐?吴伯呢?”
婉儿:“吴伯去厨房取东西了。”
她没有进屋,只抬手将药盅递给黎平,可黎平就跟没看到似的,看着门外的大雨,一脸担忧道:“吴伯那么大年纪了,雨天路滑,我去看看。”
“燕小姐,麻烦您照看一下我家公子。”
婉儿一愣,还未说什么,黎平便从她身边一闪而过,转眼便没了身影。
婉儿呆呆地站在屋外,顿时有些无措。
昨晚分别时谢之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