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耳后泛起红云,姜姝的心跳都快了几分,只觉得那披风像是烫手的山芋,穿着别扭,脱了也不合适,让人无所适从。
踌躇之际,忽听侍卫道:“这披风是尚衣局给陆尚书新制的,尚书尚未上过身,三奶奶且安心穿着,便是旁人瞧见了,也断说不出什么。”
不亏是陆长稽的侍卫,心思细腻,三两句话就给姜姝解了惑,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姜姝也放下心来。
姜然回到姜宅,身边没有外人,总算可以尽情发泄自己的愤怒。
她拉住杨氏的手,长叹一声:“母亲,都怪姜姝那贱人挡了我的道,若不是她跳到湖中救我,陆尚书又如何会袖手旁观。”
“现下可好,我不仅失掉了得嫁高门的好机会,还成了众人的笑柄,这口气我可怎么咽得下去?”
杨氏也觉得窝火:“姜姝这蹄子,莫不是觉得她成了世子夫人,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杨氏一面说话一面把姜然搂到怀中,轻拍着姜然的背以做安抚:“气急伤身,事已至此,你莫要再生气了。
你若觉得憋屈,我便把姜姝叫到家里来,让你好生发作一番,她的生母被我捏在手掌心,谅她也不敢作妖。”
姜然道好,柔顺的伏在杨氏怀中:“终究还是母亲最疼我。”
杨氏性子火爆、风风火火,当即就派吴婆子到信阳侯府请人。
杨氏的行径在姜姝的意料之中,她也不着急,从库房取了一套文房四宝,慢条斯理出了门。
姜宅里静悄悄的,酝酿着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姜姝踏进花厅,只见杨氏正坐在八仙桌旁理账,姜然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林氏平日里没有机会踏足花厅,今日杨氏为了给姜姝颜色瞧,特地把林氏传到花厅伺候。
林氏虽年过三十,却丝毫不显老态,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风韵是少女所不能比拟的,她站在八仙桌旁,螓首低垂,默不作声研着墨汁,颇有弱柳扶风之态。
林氏多日未见过长女,看到姜姝十分高兴,可惜有杨氏在场,她连跟长女寒暄都不敢,只在研磨的间隙,用眼角余光打量姜姝。
姜姝心中不忍,凑到林氏身旁,在桌下握了握林氏的手,转而对杨氏道:“姨娘不通文墨,更不懂研磨的精髓,还是女儿替母亲磨墨罢。”
不待杨氏开口,姜姝便自顾自拿过林氏手中的墨条,向林氏使了个眼色,让林氏到一侧小憩。
不管做什么都得有个度,既达到了目的,杨氏也不好做得太过,她放下手中的算盘,阴阳怪气训斥姜姝:“菟丝攀得再高,也得依靠地底下的根存活。
大姐儿虽嫁入了高门,却也不该忘记自己的本分。你现下成了世子夫人、风光无两,你姨娘可还是奴籍!
当年若不是我从人牙子手上把你姨娘买回家,她又哪里过得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我把你姨娘从泥淖中拉了出来,又呕心沥血的把你和容姐儿抚育成人,花费了数不尽的金银和心血,你却并不和家里一条心,实在让人寒心。”
姜姝手中动作未停,佯装无辜的看了杨氏一眼:“女儿对母亲感激涕零,更是尽全力帮衬家里,母亲为何指责女儿和家里不是一条心,您的话实在让女儿惶恐。”
杨氏尚还能沉得住气,姜然却按捺不住了,她“豁”地一下站起身,指着姜姝怒斥:“你休在这儿装傻充愣、惺惺作态。”
“我计划了那么久,才谋得和陆尚书独处的机会,谁要你跳下水多管闲事的,若不是你狗拿耗子,我现下说不定已经和陆尚书喜结连理了。”
姜然气得脸色涨红、呼吸急促,姜姝却面色如常,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把墨条放到一侧,温声道:“二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们是嫡亲的姐妹,我瞧见你落水心急如焚,连思索都不曾,冒着溺水的危险把你从水中救了出来。
你不感激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指责我多管闲事?”
姜姝瞥了一眼窗外,而后抽出帕子,掩住口鼻,低低抽泣了两声“都怪我没有事先询问你的计划,我若是知晓你落水是为了得到大伯的垂怜,便是眼见着你溺死,我也决不会出手相救。”
“你还敢狡辩!”若论能言善辩,十个姜然也及不上一个姜姝,当然,在姜家,姜然是不用讲道理的,有杨氏撑腰,即便她没有道理也可以为所欲为。
姜然气势汹汹抽出插瓶里的鸡毛掸子,举起来就要往姜姝身上抽。
“你这个心术不正、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紧住手。”姜然尚未得逞,便见姜文焕黑着脸进了门。
姜文焕夺夺姜然手中的鸡毛掸子,重重丢到地上,怒目盯着杨氏:“适才屋内的争执我全然听明白了。”
“我知道你想让然姐儿攀龙附凤,却没想到你和然姐儿癫狂到了这个地步。”
“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你竟想利用然姐儿的名节逼陆尚书就范,陆尚书是什么人,哪怕圣上的决定他都能左右一二,又岂会任你们妇道人家拿捏。”
“若不是姝姐儿把然姐儿从湖中救了上来,怕是咱们家的里子面子都得折进去,祖宗八代的脸也不用要了。”
姜文焕性情平和,甚少发怒,这么一闹,倒是把杨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