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地窖秘藏
血腥与焦糊混合的滞重气息,如同无形的裹尸布,沉沉压在青溪镇废墟的上空。镇守府门楼豁口处,暗褐与鲜红交织的血迹,在残阳下凝固成一片狰狞的疮疤,无声昭示着刚刚过去的血腥搏杀。光头疤脸的尸骸已被拖走,与流寇尸体堆在一处,只余下浓烈的死亡味道萦绕不散。
林越坐在豁口内一块冰冷的断石上,手中握着那半截染血的断刃。裂口参差,刃面在昏黄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幽光。他缓慢而专注地用一块破布擦拭着刀柄与断刃上的血痂,每一次摩擦都牵动着手臂肌肉的酸痛和虎口的胀痛。浓重的铁锈味顽固地钻入鼻腔,胃底残留的翻腾感是杀戮最真实的烙印。
不远处,赵瘸子正用他独臂能施展出的最大效率,指挥着王石头和柱子,用搜集来的破布条与坚韧草绳,将七个投降的流寇捆成了粽子。俘虏们被分开拴在几根深深嵌入焦土、粗如儿臂的烧焦梁木上,个个面无人色,抖如秋叶,看向林越的眼神如同看着择人而噬的凶兽。方才那场血腥反扑与头领的惨死,已彻底碾碎了他们骨子里的凶性。
“再他娘乱动,老子把你剩下那条腿也敲折!”赵瘸子恶狠狠地用削尖的木棍戳着一个扭动的俘虏,换来一声凄厉的惨嚎。他仅存的独眼中闪烁着老兵特有的狠厉与掌控欲。王石头沉默如石像,矗立一旁,手中崭新的环首刀微微斜指,警惕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每一个俘虏。柱子则带着劫后余生的兴奋与一丝后怕,麻利地将搜刮来的战利品——几把豁口柴刀、磨尖的石块、干瘪皮囊、发霉杂粮饼——堆放在林越脚边。
“林…林少爷,”老陈头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凑近,劫后余生的庆幸被更深的忧虑覆盖,“这些…狼崽子,留着…怕迟早是祸根啊…”他浑浊的目光扫过俘虏,满是警惕。角落里的妇孺们抱紧孩子,眼神中的排斥与恐惧清晰可见。
林越停下擦拭的动作,抬起眼皮,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七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俘虏们瞬间如坠冰窟,死死低下头,压抑的啜泣声响起。
“祸根?”林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却清晰得如同冰棱碎裂,“杀了他们,除了多几具喂蛆的尸首,于我们何益?”他目光转向老陈头与众人,“留下,就是留下力气。搬尸清障,加固工事,这些脏活累活,总要有人干。”他掂了掂手中断刃,冰冷的视线再次锁定俘虏,“至于祸根…谁想当,我就送他去和疤脸作伴。赵叔。”
“在!”赵瘸子挺直腰板。
“你看牢了。每日粮减半,水仅够活命。干活时两人一组,绳捆索绑,互相盯着。敢有异动,私藏物件,或眼神不对…”林越的声音平淡无波,却透着令人骨髓发寒的冷酷,“直接敲断腿,扔进隔离区等死。规矩,只说一遍。”
“明白!”赵瘸子眼中凶光一闪,舔舔嘴唇,转身走向俘虏,粗嘎的嗓门开始宣布那简单而残酷的生存法则。
幸存者们听着这无情的安排,心中的恐惧未消,但一种微妙的、基于现实的安全感却在滋生。至少,这个手握利刃、杀伐果断的少年,似乎能将混乱压制在可控的范围内。
林越将擦拭干净的断刃插回腰间破布束带。目光投向墙角昏迷的狗剩。孩子高热未退,肚皮上炭疽痈疽颜色深暗,边缘红肿扩散。张婶(老陈头妻子)正用仅存的干净布片蘸着蒸馏水,小心擦拭他滚烫的额头。
【64:15:33…64:15:32…】&bp;冰冷的倒计时如同跗骨之蛆,在脑海深处无声跳动。三天!后山!必须尽快!
但眼前的烂摊子和狗剩的性命,如同沉重的镣铐。力量!资源!他需要能稳住这血换来的喘息之机,更需要找到可能救命的线索!
昨夜触摸假山基座、发现地窖入口的记忆碎片骤然清晰。那窖中的物资…还有那个锈迹斑斑的铜盒和几张皮子!或许…那里藏着转机?
他撑起身,走向镇守府废墟深处。那处假山景观在昨夜的混战和流寇冲击后,倒塌得更加彻底,太湖石滚落一地,断裂的粗大木梁纵横交错,将基座掩埋得更深。
“石头,柱子,二牛。”林越招呼。
“林大哥!”三人立刻跑来,柱子脸上还带着兴奋的红晕。
“清理这里。”林越指着假山基座方位,“下面有东西,挖出来。”
王石头默然点头,找来一根粗壮断梁作杠杆。赵瘸子一边盯俘虏,一边用独臂指挥搬运小石块。几个胆大妇人也加入清理碎屑。俘虏们在呵斥下,笨拙地用被捆缚的手搬运小石。
人多效率高,覆盖基座旁平整区域的碎石断木被艰难移开。林越蹲下,用手拂开厚厚尘灰,露出下方那熟悉的、冰冷坚硬的木板边缘。边缘处,一道细微的、昨夜留下的撬痕清晰可见。
“真有门!”柱子惊呼。
“撬开。”林越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王石头将杠杆插入缝隙,林越、柱子、二牛合力下压。“嘎吱——嘎吱——”沉重的木板发出刺耳的**,缓缓向上掀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混杂着浓烈泥土腥气、陈年灰尘、淡淡铁锈和木头腐朽的阴冷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带着地底深处特有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