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
“嘘——”
宁酒还没从那一连串动作里缓过神,手机铃声已经被他掐灭,空气里只剩下彻底的寂静。
几乎是乔柏林按灭铃声的瞬间,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学生的轻笑声,在静谧的室内显得尤为突兀。
广播体操结束,已经有班级从操场回来了。
“抱歉,”等到确认人群远离,他退离一步,两人回到平常距离,“刚刚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和你说清楚。”
教材室的门隔音并不好,要是外面的人发现里面有动静,打开门看到她和乔柏林两个人,到时候可就不是没收手机那么简单的事了。
“......”
宁酒没有立即说话。
像还没从刚刚的变故中彻底脱离,她原本清亮的眼眸罕然多了几分茫然,不知是惊吓还是痛感作祟,胸口轻微起伏,上挑的眼尾也洇出些许浮艳的稠红,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湿润的光泽。
缓缓说了声没事,话出口后才意识到什么,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补了一句。
“但你刚刚力气也太重了。”
虽然已经隔了一定的距离,但教材室空间狭小,周围又有成堆器材摆放,再远也不会远到哪里去。
校服挡不住她清晰的锁骨轮廓,凹陷的皮肤在白炽灯的照射下反射淡白的光泽,清甜的香气混着校服极浅的皂香,咫尺缠绕在呼吸间。
乔柏林的眼神顺着宁酒的话,不经意扫过她泛红的手腕。
刚刚的力道算重么。
他已经刻意克制力度了。
掌心那层滑腻的触感还未褪去,余热像细丝一样缠在神经上,不紧不慢拉扯。
他注意到,宁酒的皮肤好像的确比常人更薄,刚刚只是握了一下,她腕骨下方就泛起一抹靡丽的绯红,颜色艳得有些突兀,像不小心在身体上点了记号,极易激起人的凌虐感。
“对不起。”
乔柏林收回视线,很有礼貌地将手机递还给宁酒。
“以后不会了。”
说这话的时候疏离自然,压根没想过以后自己打脸有多疼。
他都这么讲了,宁酒也没法再说什么。
像是才想起什么,她狐疑地抬眸,漂亮的眼睛望他。
“不过,你是怎么想到来这里的。”
认错只是一瞬间的低头,下一秒就能理直气壮地把嫌疑推己及人,受不得半点委屈。
可微微泛红的眼尾与带着软意的声音,又无不在强调自己有多委屈。
乔柏林的声音染上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刚刚说了,我来替老秦拿书。”
“......你真是来拿书的?”
宁酒显然并不太相信这个说辞。
她刚才已经扫过一圈,这个教材室里的书,大多是学校早就发过的旧本,几乎没有几本值得特意来拿的,比起相信乔柏林来拿书,她更相信自己另一个猜测。
“你不会是来约会的吧,”她嘴角扬起微妙的弧度,笑意盈盈道,“放心,如果真是这样也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拉他下水,利益交换,用他不存在的秘密来赎回她露出的破绽。
乔柏林看破不说破,没再应她的话,绕过宁酒在铁架里面将要的书拿出来。
少年微微弯腰,校服被带出一道清晰的折线,勾出他笔挺的背脊线条。
从宁酒的角度看,恰好发现他的脖颈右侧有一颗小痣,就长在喉结的旁边。
有点性感。
威逼利诱对乔柏林来说都没用,宁酒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得将手机重新放回校裤口袋,将校服向下扯了扯。
“总之,你不准和别人说。”
也许是察觉到语气有点凶了,又软了嗓音补充。
“拜托你,乔同学。”
“......”
眉眼是软的,神态是硬的。
心里越不满,语气越柔和。
乔柏林第一次认识到有女生是这样的。
他拿书站起身,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无法从他的表情判断他的态度。
还想开口挽回什么,宁酒却倏地感到他温热的指腹触碰到眼角。
微微一愣,眼神瞥过他自然收回的手,与修长指尖的一滴眼泪。
耳边传来他略微无奈的声音。
“怎么这么容易哭。”
气氛静默片刻,宁酒看着他随意将指腹的泪珠抹去,浅薄的水珠贴在滚烫的指腹与皮肤之间捻磨,一点点渗入他的肌理。
她天生痛点低,从小就这样,久而久之也习惯了,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在哭。
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转瞬,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乔柏林指骨分明的手已经握上门把。
宁酒明白他的意思,微微松口气。
至少这件事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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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快要熬到头了,干饭铃声响起,宁酒写完最后一道化学题,将水笔放回笔盒。
教室又开始千军万马的响声,宁酒实在没有胃口,待在教室又着实无聊,就打算下楼随便逛逛。
上周打给宁轩的电话无一例外都没接通,宁酒都差点怀疑宁轩的手机是不是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