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端刁难
江晚儿那一句轻飘飘的“来暖阁伺候”,对温眠眠而言,却不啻于平地惊雷,震得她四肢百骸都泛起一阵刺骨的寒意。
暖阁,那是王府里招待最尊贵客人的地方,寻常下人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能在那儿伺候的,无一不是经过精挑细选、八面玲珑的一等丫鬟。而她,一个刚来两天、被派去扫地的三等粗使丫鬟,何德何能?
这根本不是抬举,而是将她架在火上炙烤。
周围的下人们投来的目光,已经从最初的漠然,转为了毫不掩饰的怜悯与同情。他们仿佛已经预见到,这个长相清丽的新人,即将迎来怎样凄惨的命运。落入江晚儿这位出了名的骄横贵女手中,不死也要脱层皮。
跪在地上的刘婆子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她深知江晚儿的手段,这丫头要是被带走,自己这个管事婆子也绝对脱不了干系。她连忙膝行几步,抱住江晚儿的裙角,哭求道:“江小姐,万万不可啊!这丫头粗手笨脚,连最简单的清扫都做不好,怎能去暖阁伺候您这般金尊玉贵的人?若是笨拙之下冲撞了您,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啊!求您高抬贵手,就让她继续做这些粗活吧!”
刘婆子的话说得恳切,实则是在拼命地摘清自己。她的话外之意很明显:这丫头是个废物,您带走了出了事,可别怪我头上!
江晚儿厌恶地瞥了一眼脚下涕泪横流的刘婆子,眉宇间尽是不耐。她身旁的贴身大丫鬟莺儿立刻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用手中的绣帕虚虚地挡在江晚儿身前,尖着嗓子斥道:“放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江小姐的决定?江小姐让她去伺候,是她的福气!再敢多嘴,仔细你的皮!”
莺儿一番话,让刘婆子瞬间噤声,只剩下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份。
江晚儿这才满意地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那个从始至终都倔强地站着、不肯下跪的温眠眠。她喜欢这种感觉,喜欢看这种带刺的花儿一点点被她折断、碾碎的过程。
她红唇微挑,勾起一抹残忍而美丽的弧度:“怎么?还不走?难不成,要本小姐亲自请你?”
温眠眠的指甲已经深深地嵌入手心的嫩肉里,疼痛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她知道,反抗是徒劳的,只会招来更可怕的羞辱。她缓缓地松开紧握的拳头,垂下眼帘,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调低声应道:“奴婢……遵命。”
她放下那把陪伴了她两天的沉重扫帚,那扫帚“哐当”一声倒在青石板上,发出的声响,像是为她此刻的心情奏响的哀乐。
“很好。”江晚儿转身,姿态优雅地迈开步子,那支赤金点翠的凤凰步摇在阳光下摇曳出璀璨而冰冷的光芒。
温眠眠深吸了一口气,如同一个即将走上刑场的囚犯,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了江晚儿身后。莺儿走在她们中间,刻意与温眠眠拉开了距离,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瘟疫一般,眼神里满是鄙夷和警告。
从王府大门到主院的暖阁,不过一炷香的路程。可对温眠眠来说,却漫长得如同走过了一个世纪。
脚下的青石板路光洁如镜,两侧是修剪得一丝不苟的花木,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无一不彰显着摄政王府的权势与奢华。这些景致,若是换做从前在相府时,她定会兴致勃勃地欣赏一番。可现在,这些美景在她眼中,都化作了一座座华丽而冰冷的囚笼,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路过的每一个下人投向她的视线,那些视线里混杂着好奇、怜悯、幸灾乐祸,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背上。
江晚儿像是故意要炫耀自己的权威,走得不快不慢,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温眠眠的反应。看到她那副失魂落魄、如丧考妣的模样,江晚儿的心情便莫名地好了起来。
“瞧你这身衣服,又脏又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摄政王府苛待下人,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给。”江晚儿的声音懒洋洋地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挑剔,“一会儿进了暖阁,可别把地给弄脏了,那地毯可是西域进贡的雪山驼绒毯,卖了你都赔不起。”
温眠眠的心猛地一沉,她攥了攥衣角,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洗得发白、还沾着灰尘和汗渍的粗布衣,一股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沉默着,没有回话。
她的沉默,在江晚儿看来,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
“怎么?哑巴了?”江晚儿的语气冷了下来,“本小姐问你话呢,就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下贱胚子,也配进王府?”
“回小姐的话,奴婢知错了。”温眠眠强忍着喉间的哽咽,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用刀子割她的尊严。
“知错?”江晚儿轻哼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光嘴上说有什么用?得让你的身子也记住才行。”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暖阁之外。
暖阁是一座独立的二层小楼,飞檐翘角,雕梁画栋。门前站着两名身着水绿色比甲的二等丫鬟,见到江晚儿,连忙躬身行礼,齐声道:“江小姐安。”
江晚儿看都未看她们一眼,径直推门而入。
一股混合着名贵檀香与清甜花香的暖气扑面而来,温眠眠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暖阁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