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没有那么多以后了
此时此刻,龟灵圣母的这番话语透过三生镜,传到斩仙台上这一众历经过那场大劫的仙神耳中,却叫人心中堵得发慌,五味杂陈。
先前那份因龟灵圣母现身而起的喧哗,此刻却化作了一片更为沉重的死寂。
封神事了?
天地重归清明之后?
哪还有什么之后!
三生镜所映照的,是一千七百年前的旧事。
镜中的龟灵圣母,神采飞扬,气度俨然,还是那个法力通玄、威名赫赫的截教师姐。
可斩仙台上的众仙,却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最后的结局。
万仙阵破,被擒于西方教之手,最终竟连真灵都未曾保全,万载道行化作了血翅黑蚊的腹中餐。
她,根本就没有活到封神事了的那一天。
这个承诺,从说出口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一场空。
云霄娘娘阖上了双眼,不忍再看镜中师姐那张对未来尚有期盼的脸。
截教众仙的气息,一下子变得沉郁而暴躁。
那段早已尘封的往事,那些深埋心底的怨与恨,又被这镜中一幕无情地掀开。
“好一个封神事了!”
财神赵公明长叹一声。
他这一开言,周遭的截教仙神便再也按捺不住。
“当年若非有人暗算,师姐怎会失了法宝,现出原形!”
“可恨那蚊道人,吸尽师姐一身精血,此等血海深仇,我等永世不忘!”
句句不提西方教,但句句又都不离西方教。
这漫天的怨气,直冲佛门。
燃灯古佛眼观鼻,鼻观心,恍若未闻,可他身后的菩萨罗汉们,却是个个面露尴尬,不敢与截教众仙对视。
闻太师抚着额上神眼,亦是长叹一声,言语中满是萧索。
“如今,也总算明白了。为何我等从未听闻过师尊那块玉牌的下落。原来是师姐她亲自收了回去。”
众人闻言,心中又是一痛。
是啊,那玉牌,被龟灵圣母收走了。
想来,随着她的陨落,那块代表着圣人期许的信物,便也消失在了三界之中,再无人知其所踪。
一桩悬案,就此告破。
可这答案,却比那悬案本身,更叫人觉得不是滋味。
那先前捻着胡须的文书仙官,此刻也不言语了,只是怔怔地看着镜中画面,脸上神情变幻。
封神一事,于天庭而言,早已是铁板钉钉的旧案。
谁该上榜,谁该入劫,谁享福缘,谁化飞灰,皆是天数,早有定夺。
那是一场牵动三界,圣人落子,大罗喋血的宏大叙事。
他们这些后来者,谈论起那段过往,说的总是阐截二教的道统之争,是圣人之间的博弈,是天庭秩序的建立。
何曾有人,会去在意那宏大叙事之下,一个凡人的命运?
可今日,这三生镜偏就将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活生生地嵌入了那段早已尘埃落定的历史之中。
叫他们亲眼看着,这个叫陆凡的年轻人,如何得了圣人青睐,又如何因凡俗孝义错失仙缘。
看着他如何为报亲仇,九死一生,又如何在那山穷水尽之时,遇上了那位本该高高在上,却对他伸出援手的龟灵圣母。
看着龟灵圣母许下了一个她自己永远也无法兑现的承诺。
这桩桩件件,都像是命运开的一个荒唐玩笑。
“天道无常,果真如此。”那仙官喃喃自语,“啧啧,这因果纠缠,当真是一言难尽。”
斩仙台上,议论之声渐歇。
众仙的心绪,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沉重。
镜光未曾停歇。
龟灵圣母言出必行,并无半分拖沓。
她既许了诺,便不再多言,只将那青玉牌收回袖中,随后将陆凡一提,足下生云,托着他直奔朝歌城。
此番却非去那张主簿的府邸,而是径直落在了朝歌城中一座更为气派的官署之前。
少府衙门。
这少府,乃是天子近臣,掌管宫中器物用度,官阶比那区区主簿,高出了不知凡几。
以她万载道行,要取那张主簿的性命,真个是如探囊取物,捻死一只蝼蚁,不费吹灰之力。
莫说只是个小小主簿,便是将这朝歌城中所有官吏尽数屠戮,或者干脆直接一巴掌夷平了这朝歌城,于她而言,亦非难事。
便是她当真动手,事后又有何人敢来置喙一二?
然则,她却不屑于行此等粗鄙手段。
方才听陆凡哭诉那段经过,她便晓得,此事症结,不在于那张主簿一条性命,而在于陆家所蒙受的泼天冤屈。
杀人,不过是泄一时之愤。
可杀了之后呢?
张主簿一死,此事便成了死无对证的悬案。
如此一来,仇是报了,可这冤屈,却愈发洗不清了。
非但洗不清,反倒坐得更实。
这等冤屈若不能昭雪,便会化作心头一根拔不掉的刺,日夜折磨,久而久之,必成心魔,于陆凡日后修行,有百害而无一利。
师尊既肯传法于他,便是看中了他这份心性,自己若只图一时痛快,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