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
追风买了肉包子回来,抱着剑在马车外和观展说小话。
“展大哥,你有没有觉得先生很奇怪。”
观展拿了个胡萝卜在那儿给飞虎吃:“先生行事,你我照做就是。”
追风:“可往常先生别说用餐了,就是有气味的东西,他都不让我往马车上搬,如今倒好,让人在车里吃包子,还吃的是肉包子。说起来这孟三小姐也不大体面,肉包子吃的满手满嘴的都是油,也不怕误了女儿家的形象。”
观展:“她家横生变故,难免落魄。再说,你小子如今人模狗样了就开始说起别人来了,先生捡到你的时候,你还不是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追风:“我从前那是没爹教没娘爱才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如今在先生身边听他讲学耳濡目染,自然不同。”
“与我身边听我讲学,你就该知道什么是躬自厚而薄责于人。”
两人见身后过来的人,连忙作揖。
追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往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是。”
——
这是孟知微最近吃的最饱的一顿。
她饿了这么些天的肚子,突然发现人的欲望,都是在口腹之欲之后才生长出来的。
吃不饱饭的时候,她那些想法都是空谈,生活里更多的也充满着泥泞,她抬头看不到过去那般干净湛蓝的天。
但吃饱了饭,她虽然对未来依旧迷茫,但却短暂的让她变得更有安全感了。
那种短暂的安全感,足以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昏昏欲睡。
马车晃晃悠悠中,她竟然真的睡着了,她的身上不再是湿哒哒地永远带着逃亡的雪水,而是变成九儿在一旁温着茶炉,那值千金的茶香预告着春天来临的万物复苏,带着勃勃生机往她的鼻腔里钻。
等她醒来后,才发现马车里竟然煮着一壶茶,茶香袅袅盘旋在马车上端。
她忙擦了嘴角的口水,学着从前母亲教过的样子做得端端正正的:“先生雅兴。”
马车本是颠簸的,但煮茶斟茶的人却坐的意外的稳当,他似乎习惯用左手,孟知微也不知从哪里听说的,说用左手的人早慧。
她虽不懂朝政,但父亲兄长谈话时她也听得一二。原先父亲是不愿意兄长去解孤上的,因为当今天子还是太子的时候,党派相争严重,便是这位先生一路辅佐他上位。夺嫡之路凶险无比,权臣弄术,父亲是清流,自然不愿意与他过近。
直到这位天子少师弃了京城的一切自愿入到这解孤山,朝堂上才流传出他已身患顽疾,不再参与世事的消息。他只愿做个有教无类的教书先生,探讨儒学,研读孔孟,圣上留不住他,也就只给了一个名誉官衔,不掌实权。
孟知微呆呆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清风朗月,似乎不像是父亲所说纵横捭阖的权臣。
桌面上的置水声打断了她遥远的想法,她望了望送到她身边来的水杯:“多谢。”
“只是粗茶。”
她微微抿了一口,的确不是什么名贵的茶叶,但入口清冽,又不过分清爽,不高不低的水温恰好驱散她身上的温度。
“解孤山后山孤僻偏远,寻常之人不会上来,你入夜后就住到后山的竹屋,那儿还算干净,只不过我房中未有女仆,还得委屈孟三小姐了。”
“岂敢劳烦先生。”孟知微连忙放下茶杯来谢,“有容身之所已得先生大恩,小女子已经无以为报了。”
他便盘腿而坐,不再有言了,徒留矮桌上那壶茶飘着白气,逐渐变冷,甚是可惜。
孟知微看不到他的眼睛,所以不知道他是在闭目还是睁着,她试探地问到:“先生,您不喝茶了吗?”
“夜深难眠。”
是吗?
她倒是有些回味这种甘醇。
“我可以喝吗,我不会睡不着。”
“嗯。”
于是孟知微便拿过茶盏,但她似乎把一切都想的太容易了,马车颠簸,她手里的茶壶的口怎么对都对不上那茶盏,模样很是滑稽。
似乎是一声很轻很轻的笑,轻到孟知微都感觉到自己出现了幻觉,而后她手中的茶壶被对面的人拿过。
那水流一气呵成,盘成一个温柔的漩涡,卧在茶盏里。
“为何这茶壶在您手上更听话些?”
他重新卧了两个茶盏,有条不紊地左手握着茶壶,给另外两个也倒满:“手熟罢了。”
三个茶盏都满了,他朝向她,问她:“可够了?”
“够了够了。”孟知微带着失礼的窘迫。
待到她把三个茶盏的茶都喝完了后,马车已经停在了解孤山的庭院前。
孟知微一下车,观展就过来:“孟三小姐,属下为您引路去后山休息。”
孟知微望了望已经前面远去的背影,点了点头。
后山其实不远。
解孤山的整体院落建筑没有她之前在梅园那一片好,但一到夜里,前厅到后院都点满了昏黄的烛火。
或许是因为考虑到那位先生的眼疾,这里的烛火更为柔和。
竹屋外头的牌匾写着“墨居”二子,推开门,空气里是淡淡的墨香混着梅香,还有一些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