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九鼎之声·赐契

殷受看着殷旸毫无动容的神情，一时间也无可下手。

激将激了。

改封被拒了。

九国大女定了。

殷旸手持[先王遗令]，此刻商天在上，众先祖注视，他不可能不封殷旸，不然帝乙现身亲封殷旸，他这商王的威严也将大损。

“王上！”

殷旸见殷受迟疑，不由凝视而言。

他知晓殷受为他准备的各种打压都已用尽，而东夷动乱，也需要他的象兵。

毕竟，他晋升为帝乙元子。

帝乙看中的，就是他能训练象兵，对抗东夷！

殷受常在军中，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是以，殷受犹豫，终于开始思考他……如何处之？

“王上，还在等什么呢！”

“……此刻商天在上，王权浩荡，在这三万甲兵面前，王上心中清楚，不论王上如何敕封，殷旸都无可违令……何必再等，反正，我殷旸绝不会自请改封！”

殷旸已经将话说尽，这也是他给殷受的最后一次机会。

改封……

王无德，不信他，猜忌于他。

为了不与殷受一同葬身殷墟，他只能跟随历史大势，转投周方。

那栗地可是好地界，其中的孟津渡还是周方攻打殷都的要道，而牧野……牧野之战，更是周代商天的决战啊！

殷旸心中已定。

目光定定看着殷受，目光决然，只等一个答案。

见此，殷受却是瞳孔一缩。

他清楚殷旸的态度，若是他敢在此时强令殷旸，殷旸必将与他背道而驰，不再为大商而事。

“王上……”一侧，胶鬲却看不出殷旸与殷受之间的目光变化。

当然，他也听出了殷旸的意思。

他顺势，低声道：“元子骄傲，此刻出言，也算是自退一步，王上应当以大局为主，咱们之前的计划缺不得象兵，也多不得一个封于商丘，手持[先王遗令]的诸侯啊。”

说着，一副大义凛然姿态。

“王上能为大局而疏远兄弟血亲。”

“……事后，臣也愿为王上，负荆上门，请罪于元子，为王上缓和。”

殷受瞥了胶鬲一眼：“……”

殷旸真的是自退一步？

而不是以退为进，等他亲手割断殷旸与他这位新王的裙带，借此彻底退出大邑商的兴衰，不再为商，只做一位诸侯吗？

“王上，还请决断！”胶鬲一拜而下。

殷受蹙眉，看向另一侧的商容，商容语滞，但为了大邑商，还是出言：“王上应当以大局为重，东夷之乱，需要殷旸元子的象兵，而唯有兵权在王上之手，才可调动王契，让象兵以一敌百，镇压东夷！”

祭台下，已经改封的众人，也看出了殷受的犹豫。

若是之前改封栗地与牧野给殷旸，他们还在嫉妒，可被夺去兵权，那殷旸岂不是任人拿捏，成为众人口中肥肉。

那殷衍见到大好时机，终于忍不住。

他一步上前：“王上！”

“诸位宗亲与兄弟都为了大商兴盛，自请改封，这殷旸却为一己之私，不愿随之，还请王上以大局为主，在商天之下，以各诸侯方伯的见证……”

“强令殷旸交出象兵之权！”

“想来，东夷之乱在即，先王也不会怪罪于王上！”

看了一场大戏的诸侯方伯们听见有自己的事，不少思考一瞬，皆一拜道：“我等遵商王之令。”

一些犹豫的诸侯方伯见局势如此，也一一拜下。

宗亲们也拜下，下意识以说教语气，言：“王上当以大局为主。”

一瞬间，殷受面色一沉。

再看殷旸那双满含失望的眼眸，殷受双拳一握。

“殷旸，封于……”

殷旸轻笑一声，不再去看殷受，他懒得再骂这人，此刻被这些所谓的宗亲兄弟以什么‘大商的大局’胁迫了，也能忍得住。

这也算是成长了……之前若是在军营中，殷受怕已经撸起拳头打向宗亲。

可那身上的冕服过于华丽束缚，头上的冠冕过于尊贵笨重。

若是打起来，冕服将裂，冠冕将坠。

“封于……封为宗伯，待本王大婚之后，再论封地！”

殷受说罢，闭目，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拳头。

一侧，胶鬲面上原本大义凛然的神情凝固在脸上，愣然地抬首，看向闭目不再语，也不再听的殷受。

王上？

其余宗亲兄弟也愣在原地。

殷衍瞠目结舌，又不可置信地望向殷受，最后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兄长·殷启。

殷启也回过神来，对殷衍摇头。

那些诸侯方伯更是错愕，不是传言殷受与殷旸恶交多年，此刻殷受上位，殷旸必定被打压吗？

为何此刻大好时机，殷受反倒在殷旸面前退了一步了？

殷旸也诧异，他不解看向殷受。

可殷受不去看他，只挥手：“起乐……请先祖赐福！”

“呜呜呜！”

殷受一令，那巨兽角制作的号角再次吹响，身为大乐的比干面色不愉，但也在商天之下不敢迟疑，立即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