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涯（一）

第35章江涯（一）

大夏朝有十六州三十二府，州与府的等级一样，只不过州作为夏朝护国大阵的阵眼，拥有特殊意义，为了与别府区分开，才以州命名。曾有朝臣建议将各处行省统一名字，不再以州府区分，更好的保护阵眼不被邪恶小人知晓，却被更多的大臣以“自开国以来就如此命名，天佑夏朝数百年来，护国大阵运转无恙，不必多此一举"等话反驳，此事就不了了之。阵眼之州大多繁华无匹，仙门众多，妖邪不侵。但作为大夏朝抵抗广袤沙漠入侵的西蛮州，却并非这样。地广人稀，黄沙侵境。土地荒芜虽不至寸草不生，但要想种地吃饱，翻种的田地要数倍于寻常田地，才有可能活下去。一个人的力量有限，能耕种的亩数也是有限制的，尽管有官府低价出租的铁梨耙、耕牛作为辅助，帮助人们尽可能多地开垦土地，但普通人想要存活下去，依然要吃尽苦头。更何况此地妖祸横出，驻扎的仙门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派，只能自扫门前雪，无力看顾其他。

有能力的都逃了出去，到别的州府讨生活，没能力的只能留下苦捱日子。百姓皆疑惑，西蛮州真的是阵眼之地吗？为何如此乱象？没人能回答他们，朝廷以及各大仙门对待西蛮州皆是一副漠然的模样。只要其中的动乱不侵扰到别的州府，只要西蛮州此起彼伏的天灾妖祸没有害死全处生灵，那就可以忍受。

江涯幼年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地方，但她比较幸运，生活的县城条件比较好。西蛮州二十三县中，她所在的丰裕县能排在前三名。更幸运的是，她出生那年，庇护丰裕县的仙门玄意门换了一个新掌门。据说新任掌门是从京城神御司而来。神御司辖下人员众多，非天资不凡者不收，这位新掌门涂骨真人在众多天才之中也是出类拔萃者，年方二十，修为竟然已至洗金莲。而寻常修士这般年纪还在入道的边缘挣扎。倘若涂骨真人在之后的修行中能保持住这样遥遥领先的势头，说不准她将是第十位飞金仙的修士。当然，前提是她依旧身处神御司，或者别的什么资源丰厚的仙门大派，而非资源贫瘠之地的某个小派。无人知晓她为何如此选择，为何要放弃大好的前程，安居一隅。但彼之不幸，我之大幸，丰裕县的百姓非常高兴。涂骨真人的修为放眼整个天下，如砂石投海很不起眼，但放在丰裕县，已经足够庇护他们数代人的太平了。江涯的母亲江鸢是个走南闯北的行商，带着一票姐妹兄弟，在西蛮州内倒腾各种商品，从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到悠游享乐“书画琴棋诗酒花”，凡是能挣钱的没有她们不经手的。大富大贵虽然没有，但衣食无忧还是能保证的。西蛮州环境恶劣，作为普通人能在州内游走行商，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十几年还没出事，江鸢已经非常厉害了。有时候邻里看着风尘仆仆赶回家中，满身疲惫的江鸢，有些疑惑：“鸢姐儿，你能耐这么大，为何不迁出去到繁华的州府？”

江鸢举着好不容易见面的小女儿飞高高，稚嫩欢快的笑声回荡在院子里，她带着快慰满足的笑容回道：“大姐，我要是走了，谁给你们将粮食带出去?谁又为你们带回来好东西?”

西蛮州的行商队伍不止江氏一家，但长久稳定、价格公道也只有她这一家。若江鸢走了，丰裕县许多人家勉强维系的平衡会瞬间被打破，从此便要跌落进永远爬不出的泥沼里。

邻家大姐靠在墙上，歪头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母女俩，道：“小囡可乖了，你让我给她布置的功课，她都很认真地去做，就等着你回来夸她呢！“呀！我们囡囡这么厉害呀，一点都不让娘亲操心！多谢大姐，让你费心了！”

“鸢姐儿，你是个好心肠的，但你大姐不得不说些扫兴的话，须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呀，收收你的善心，谁离了谁都能活下去，尽早带着小囡离开吧。”

江鸢一笑，“大姐好意小妹心领了，且放宽心，我这次出门结识了位很有能耐的朋友，有她看顾，前路无忧！”

回丰裕县的路上，要经过一段惯常起妖风的戈壁滩，时常有经验不足的商队折在此处，这次同样有一队外县的商队因为买到了假的定风珠，险些连人带贷留在戈壁滩。幸好要紧关头他们遇到了江鸢，那商队只损失了货物，无人死亡。他们本来要去丰裕县贩货，没了东西只能打道回府，临走前将队伍里一单送人的任务转给了江鸢。

附商队而行的旅人是位年轻的姑娘，身形消瘦，似乎风吹就倒。江鸢见她形单影只，只当是在别处过不下日子，来丰裕县投亲。见这姑娘年纪轻轻却没有家人陪伴，不由想到了时常被自己放在邻家的小女儿。两个人同样拥有一双黑沉沉、带着些微寂寞的大眼睛，望向别人时，总让人心生怜惜。于是江鸢时常寻她说话，一路上主动承担照料这可怜姑娘起居的责任。

姑娘自称姓余，平时沉默寡言，与她相处时，基本都是江鸢自己在说，她偶尔应和两句。

但奇怪的是，江鸢并没有觉得冷场尴尬，反而和余姑娘相处时，格外的舒服自在，仿若故人久别重逢。

之后的路程，她们再没有遇到什么危险，顺顺利利地返回了家。在城门楼分别时，江鸢面露不舍，正想着问问余姑娘住在哪里，日后也好联络，却见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