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磐石之心

小节一：沉默的巨像

从&bp;“艾拉之树”&bp;教育中心的旋转楼梯往下走，温度会一点点降下来&bp;——&bp;三楼教室的暖意在二楼就淡了大半，一楼走廊飘着粉笔灰的干燥气息，到了通往基石大厅的铁门处，指尖刚碰到冰冷的金属把手，就能感觉到一股带着凉意的臭氧味从门缝里渗出来，像沉在深海里的空气。

铁门是厚重的合金材质，表面刻着早已模糊的纹路&bp;——&bp;有经验的老工程师说，那是战前&bp;“星际协调矩阵”&bp;的徽标，现在只剩几道浅沟，得凑得极近，借着走廊的应急灯光，才能勉强看出是齿轮与星辰交织的形状。负责开门的工程师小林，每次推这扇门都要用上两分力，门轴&bp;“吱呀”&bp;一声响，像是老树根被掰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突兀，惊得墙角的应急灯都闪了两下。

走进大厅的瞬间，最先感受到的是&bp;“静”——&bp;不是普通的安静，是连呼吸声都能被放大的寂静。脚步踩在防滑地砖上，发出&bp;“笃、笃”&bp;的声响，要过两秒才会在穹顶处传来淡淡的回音，像有人在远处轻轻应和。穹顶的光带不是连续的，而是一截截嵌在深色的岩壁里，淡银色的光从光带边缘漏出来，斜斜地照在大厅中央的基座上，把基座的影子拉得很长，像趴在地上的巨兽骸骨。

那基座比小林的身高还高两倍，宽度能占满半个大厅，是用暗灰色的复合金属做的，表面不像普通金属那样反光，反而像吸光的绒布，手摸上去是凉的，还能感觉到密密麻麻的凹痕&bp;——&bp;那是无数次接口插拔留下的痕迹。有些插槽的边缘还翘着金属刺，是当年强行拔断线缆时弄的，刺尖上还沾着点发黑的锈迹，像凝固的血痂。最显眼的是基座正面三道深沟，从顶端一直划到底部，沟壁上能看到分层的金属结构，像被撕开的皮肉，里面裸露的线缆早已失去光泽，铜芯发黑，偶尔有几根断口处还挂着细小的金属丝，风从门缝里吹进来时，会轻轻晃，发出&bp;“沙沙”&bp;的轻响，像低语。

“当年磐石的主矩阵，能绕咱们这颗星球三圈。”&bp;老工程师周叔蹲在基座旁，手指轻轻碰了碰一道浅痕，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吵醒什么，“我爷爷以前是矩阵维护员，说那时每次启动主引擎，整个基地的灯都会晃，控制台的数据流能铺满三面墙，连空气中都飘着能量的味道&bp;——&bp;不是现在这种臭氧味，是暖乎乎的，像晒了太阳的金属。”

小林点点头，手里的数据板正显示着基座的历史数据：“战前它能同时调度七个星系的能源运输，还能实时监控外星系的空间波动。现在……&bp;连咱们城市的交通流量都算不完。”&bp;他说着，指了指基座顶端的核心模块&bp;——&bp;那模块是个长方体，外壳是银白色的，比普通的储物柜大不了多少，表面贴着十几张泛黄的标签，上面写着&bp;“应急修复”“优先级：文明平衡”“禁止强行激活”&bp;等字样，标签边角卷着，有些字迹已经模糊。

模块的侧面插满了线缆，有粗有细，粗的像成年人的手腕，外层是橙色的防火套，细的像电线，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的铜芯。这些线缆一头连在模块上，另一头扎进基座的插槽里，接口处缠着银色的防水胶带，有些胶带已经起了边，露出里面的金属接头&bp;——&bp;那是工程师们花了三个月，一根根对接、焊接的，每接一根，都要测试十几次，怕电流不稳烧坏核心。

“核心算力输出稳定在&bp;1.2&bp;Teraflop。”&bp;负责算力测试的工程师阿凯站在模块前，数据板贴在模块外壳上，屏幕上跳着绿色的数据流，“对比战前数据……&bp;相当于那时‘阿尔法星系农业调度节点’的三分之一。”&bp;他念到&bp;“三分之一”&bp;时，声音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数据板的边缘&bp;——&bp;他上周刚在档案馆看过阿尔法星系的资料，那时的调度节点能实时计算百万亩农田的灌溉需求，而现在的磐石核心，连计算&bp;“艾拉之树”&bp;城市的果树生长周期都要分三次运算。

周叔走到模块另一侧，手指划过屏幕上的标红列表，列表里的&bp;“战略级预测推演”“跨星系资源协调”&bp;等选项后面，都跟着红色的&bp;“永久离线”&bp;字样，像一道道伤疤。“这些模块的芯片组全碎了。”&bp;他叹了口气，“上次拆开外壳看，里面的电路板都焦成黑炭了，有些芯片连型号都认不出来。强行激活的话，核心逻辑链会像断了线的珠子，散得一干二净。”

“但‘文明平衡协议’还在。”&bp;小林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激动，他指着数据板上唯一亮着的绿色模块，“我昨天用深层读取程序看了，协议的底层框架是用最老的‘星核代码’写的，加密层有九层，每层都有三个冗余备份&bp;——&bp;就像把它藏在铁盒子里，再埋进石头里。”&bp;他说着，伸手轻轻敲了敲模块外壳，“当年肯定有人拼命保护它，不然早跟其他模块一起碎了